('强硬碰柔软, 炙热裹冰冷。祁汐浑身一直在止不住地打颤,却一点不觉得冷。——心房在急剧膨胀, 迸出久违的愉悦与心安……“陈队!”身前坚实温暖的怀抱骤然松离。头顶也不再有雨水砸落。祁汐被稳妥地放置在消防车上。她的胳膊依旧是环抱男人的状态, 滞空一秒, 才垂落下来。她侧目, 看见两辆消防车里的队员已经全部出动, 蹚进齐腰深的水里。身旁, 男人的侧脸浸润在车灯一闪一灭的蓝光中,泠然又坚毅。“……工地没有做防汛,基坑也没有排水沟, 水位还在涨, 板房里滞留的工人必须尽快撤离。”他干脆地下达指令, “和滨江道中队通个气,检查所有水道, 做好后续的排涝清淤。”“明白!”陈焱抬腿跨上消防车,没看座位上的女人,拿过制服就往身上套。他还想出去救援。黑色的短袖掩掉男人肩背上的血迹, 就好像他没有受伤一样。就好像, 他根本不会疼一样……祁汐看着陈焱踢掉水淋淋的鞋, 两脚蹬进救援靴, 提起裤腰。她眼睫颤了下,轻声:“你受伤了。”陈焱手上的动作微顿,撩起眼皮睇她一眼。“我有数。”“……”拉链发出细微声响,男人又低低出声:“救护车马上到,会送你去医院。”顿了下,他皱紧眉:“你不知道看天气么,就他妈非赶着暴雨这会儿出门?”男人的语气又重又硬,鞭子一样抽到祁汐的心上。她咬咬牙,开口很平静:“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也知道我去陵园做什么。”陈焱眼睫动了下,撇开,没再吭声。他伸手拿过橙色的外衣穿好,刷地抽上腰带,勒出紧峭腰身。祁汐没有转开视线,两眼一移不移地看着他:“你又为什么赶着暴雨去陵园?”“路过吗?”陈焱的手定在腰间,黑眸缓慢抬起来,盯住她。四目相对,视线都是用力又收敛的。都在从对方的眼中寻求在乎的证据,又都在竭力证明,自己才是不在乎的那一个。陈焱的眸光随着两人间的缄默一点一点拉深了。他喉结重重滚落:“不是路过。”祁汐眼神闪跳。差一点就溃不成军。她太过贪恋他的怀抱和安全感,刚才被他拥进怀的一刻就有了决定:只要,只要陈焱愿意迈出一步,她就立刻跑完剩下的路,一头扎进他怀里。就算他推开她,她也赖着不走了……祁汐指尖不自觉收紧,掐上湿漉漉的裙边,沁出水来。她深吸了口气,面前的男人同时抬起头——眼里又是一片近乎冷寂的平静了。“你为什么要回浔安?”他问她,嗓音压得又低又沉,黑眸直白又灼亮。“不是不肯呆在这个破地方吗?不是怕变得跟我一样烂么?那还回来干什么?”陈焱停住,气音嗤出一声:“后悔了?”“……”祁汐看着男人,悸动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却又不觉意外。——这就是陈焱。她认识的他,喜欢的他,想念的他,就是这样的。可以为她豁出性命。却绝不会先出迈那一步。他的气还没消。气她口不择言。更气她没有选择他……车外的雨声又重了一层,工地上传来轰然倒塌的声响,消防队员们在大声呼喊什么。陈焱拎起座位下的头盔,手搭上车门把时,又倏地顿住。他偏头看保持静默的女人,目光很深。“这么多年,你后悔过么?”祁汐像没听见男人的声音似的,僵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唯有一张脸越来越苍白,好似下一刻,整个人就要碎掉了。陈焱没再说话,转头推开车门,跃身而下。橙色救援服上的反光条一闪而过,男人重新走进肆虐的雨里,没有回头。风暴混合着冷水涌进来,祁汐不由打出个哆嗦。她比刚才泡在水里,滑向深坑时还要寒冷绝望。车外,救护车从远方传来,声声渐近,盖过大雨。祁汐阖上眼皮,慢慢拢起眼中的雾气。**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到了晚上才变小,之后一直淅淅沥沥,不肯将停。滨江区是全城地势最低的地方,警情不绝:被淹的车,被困的人,坍塌的路,淤堵的河道……消防,武警,医护出动不停,异常忙碌。解放军九〇四总院。临近午夜,夏清和从下行的电梯里出来,直奔一楼的急救留观室。她推门而入,房里的两人同时看过来。床上坐着的男人没穿上衣,受伤的右侧肩背被包扎缠裹,白纱布绑在硬邦邦的麦色赤膊上,对比强烈又扎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