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哑便明白了,陈水芹家看上郭大贵了。“我娘说,大伯娘不乐意。”郭清哑感觉怪怪的,她身为妹妹,怎么没听说这回事呢。正想着,下面又来人了,是杨安平媳妇带细妹来磕头道谢。女娃儿多在家里忙,所以郭盼弟没见过细妹,待听下面“细妹细妹”地叫,弄明白后,失声笑道:“细妹?还真是细妹!细细的妹子!一阵风都能刮走。”巧儿跟着笑,只有清哑没出声。她堂姊妹说些闲话,不觉就到了晌午。郭家男人在里正家吃饭,吴氏就留了郭盼弟吃饭。如此混了一天,就到了年初二,天光放晴。一大早,郭大全两口子就忙着去毛竹坞。一来蔡氏娘家就剩母子两个,做女婿的于情于理都要早去探望;二来江明辉虽然说年初二来郭家,倘或有意外情况来不了呢?郭大全两口子去毛竹坞一趟,心里也好有个数,反正晚上就回来,江明辉来也好,不来也好,横竖耽搁不了事。他两口子带着郭勤郭俭,摇自家乌篷船往毛竹坞去。阮氏在年前跟娘家说好了,今年有新亲上门,要晚些日子回娘家。吴氏很满意她的识趣,说等初十后让她回娘家住几日。至午后,江明辉便来了。穿着清哑为他做的湖蓝色锦衣,俊秀非常。看见坐在门口晒太阳的清哑,映着身后屋顶上的积雪,静谧得好像一副美人画,他急切的心情便沉淀下来,露出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有了他,清哑这闲坐吃喝的日子也趣味盎然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出声,但看着他和巧儿逗趣,不时地看看她,使个眼色,又笑吟吟地问她些没要紧的话,怎么样都甜蜜、都自在,浑不知明日有愁烦。郭大全一家四口是天快黑了到家的。见面说话一团喜气,等吃过晚饭,江明辉、郭大贵、清哑和郭勤几个小的去了大贵房中玩游戏,他才和蔡氏将在毛竹坞听见的流言告诉爹娘和郭大有夫妻,蔡氏愤愤地在一旁添油加醋。郭守业听了顿时沉脸。吴氏气得浑身发抖,“我就晓得那死婆娘不安分!”又问蔡氏,“她这性子,怎没听你和你娘说?”语气颇有怨怪的意思。蔡氏忙道:“哎呀娘,往年她不这样的!”郭守业沉声道:“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还不都是和张家退亲闹的,他们以为我们等急嫁女儿呢。江家婆娘死要脸面,得了便宜卖乖,故意让人家说。”郭大有和郭大全对视一眼,道:“我看是钱闹的。”郭守业夫妇都诧异地看向他。郭大有轻声道:“清哑不该画那些画给明辉。”吴氏听了更是气得心口疼。她心里把江婆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怪她不知好歹。郭大全问弟弟:“你叫清哑别画给他了,清哑听了没?”郭大有点头道:“听了,没画了。”郭守业见吴氏眼神闪烁,晓得她要强性子的,郑重叮嘱道:“你别跟那江婆娘一样不晓得好歹,误了清哑。明辉可是个好娃儿。先忍一忍,等将来他们成亲了,咱们再想法子帮衬,叫他们小两口单过。眼下……”他说着沉思,以他的脾气,也是吞不下这口气的。郭大有插话道:“眼下我们什么都别说。成亲以前,清哑都不许帮明辉画稿子。要是县城的铺子开张后生意好,那时候江家自然要求上门来;要是生意不好,更不用画,落得自在。生意好的话,他们再要清哑画画,就要提条件,把话说在明处。到时候看江婆子怎么样。”郭守业和吴氏等人都听得眼睛发亮,都笑了。阮氏道:“这法子好,不声不响逼他们来求。”蔡氏问:“要是生意不好呢?”郭大全“哼”了一声道:“生意肯定好——瞧明辉在镇上怎么样就晓得了。年前他才有几幅好画,都不成个样子!”郭大有也点头附和。“就这样。”郭守业吩咐道,“你们别在明辉跟前摆脸子。”众人都答应了。吴氏特别叮嘱蔡氏:“你管好嘴巴,别乱说。”蔡氏连连答应。当下众人装着没事一样,也不跟江明辉说。第二天,郭家请本家亲戚来陪新姑爷吃饭。来了许多人,席间,郭里正等人把江明辉夸了又夸,弄得他脸都红了。喝了些酒,瞅了个空跑去外面廊下,对清哑说,“我们村的人都夸你针线好,手巧,说我穿了这衣裳比富家公子还体面呢。”神情颇为得意,染了胭脂一样的面色,别有韵味。清哑安静地看着他,眼中透出喜悦的光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