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虎怒火中烧,待人都走光了,把门一关,就冲冬儿去了。深秋的傍晚,景江大堤上萧瑟的风刮脸。冬儿感觉心窝都被吹得冰冷。她反复想,拼命地想,想不出自己的出路在哪里。在她前方,郭大全和西坊大管事仇一带着两个随从正往这边来。郭大全道:“走这边岔过去,近。”仇一笑道:“大爷这么心急。”冬儿停住脚步,呆呆地看着前方。她心下惶惑:霞照这么大,她出来时还特意避开郭家住的城西和城南,特意跑到一般人走不来的江堤上,怎么还是碰见了郭家人?而且这个人还是郭大全。看他从码头方向来,应该是刚坐船从外面回来。也许是收棉花。他不可能知道刘虎打她、她从家跑出来的事,只能说是巧合。他一边走一边和仇管事说话,脸上自然带着笑。她禁不住打量这个人称“郭笑脸”的中年男子:魁梧的身材,披着一领深青色的斗篷,笑眯眯的十分和气、亲切。第704章 暗助以前坊子里的小姐妹们私下议论郭家大爷时,都说他那笑就像刻在脸上的,抹不掉,不笑的时候也像在笑;有那被他罚过的人气不平,背地里叫他“笑面虎”。可是今天,冬儿却看着这张笑脸格外亲切。她在郭家待了这几年,见惯了他的笑:对着父母笑眯眯的,十分听话,十足的孝子;对着弟妹们笑眯眯的,袒护着他们,担当着大哥的责任;对着儿子笑眯眯的,特别耐心,很有慈父心肠;对坊子里的雇工笑眯眯的,没有他摆不平、说不开的事。印象最深的却是他对媳妇蔡氏,泼辣的蔡氏骂人粗俗无比,他却从未在人前对她摆过脸子。无论她脾气多火爆,闹得多凶,他始终包容她,并管教她,从未见他嫌弃她。每次蔡氏上火的时候被他拉走,再转身回来,便什么事都没了,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冬儿就像寒冷的人渴望温暖般,渴望那张笑脸。她心底不可遏制地生出一个念头:若是他再插手自己的事,若是他叫她跟他走,她豁出去就跟他走!郭大全已经发现冬儿了,笑容定住。她衣衫狼狈,白皙的颈项露出骇人的掐痕,一副被人强暴的模样,就这么不顾形象地跑到这江堤上来,可见她仓皇绝望到什么地步。他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他没有愤怒,微笑着迎上来,“冬儿,你怎么在这?”目光竭力不朝她身上看,不去注意她的狼狈。免她难堪。冬儿垂眸不答,也无需回答。仇管事见状,示意那二人跟自己先走一步。三人便往前去了。郭大全走到冬儿面前,轻声问:“你怎么回来了?”冬儿低声道:“有批新样子,蔡三奶奶让我过来教她们。”郭大全又问:“刘虎也来了?”冬儿默默点头。郭大全也沉默了。两人静静对立,脚下江水滚滚东流,奔腾澎湃。过了一会。郭大全和和气气道:“冬儿。你虽是个女人家,但只要刚强,女人家也是能做大事的。我知道。你过得苦。可人这一辈子,哪能都顺风顺水的?你就看我小妹,那吃的苦,讲一本书都讲不完。她不都熬过来了!你聪明能干。不比我小妹差。我还记得你刚到郭家那会儿,那个劲头……呵呵呵!”他说不下去了。因为想起冬儿刚来郭家时的情形。那日,刘虎不放心媳妇在郭家,是他对刘虎说“你媳妇交给我,没事的。”可是现在有事了。这事还跟他有关。冬儿听了他的鼓励和安慰,眼中有了泪意。她是要刚强,郭姑娘也是普通女子。却做出那么大的事业;她就算比不上姑娘,也不能被一个刘虎给毁了。她倔强地抬头道:“我没事。我就是出来散散闷。”郭大全忙道:“我知道。这儿敞亮。散闷好。”一面若无其事地看着脚下滚滚的江水,道:“瞧这水,多有气势!它就一股子劲往下走,谁见过它往回流的?这人哪,也要往前看。往前看才有希望……”冬儿想,他真会说话。又说了几句,郭大全笑道:“这围埂上风大。冬儿,回去吧。”冬儿点点头,顺从地转身随他走了。郭大全暗自松了口气,提着的心才放下来。他便命仇一帮着找辆马车,并让随从送冬儿回去。他不亲自送她,是怕刘虎看见又横生事端的意思。马车上,冬儿向后看着那张笑脸,哽咽不止。郭大全等马车走远,才对仇一道:“走。”两人便往城南槐树巷走去。仇一见他面色发沉、脚步匆匆,再不复刚才的和气形象,想起他和冬儿之间说不清的纠葛,叹道:“这刘虎太混账,可惜了冬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