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长雨仿佛为了证明什么, 全盘托出自己隐瞒的事实, 执拗地诉说着, “他和以前一样傻, 说不记得我, 却敢一个人来见我。”“我想带他走, 给他安排更好的生活……”尹长风听他说完,只冷道:“你怕是得癔症了。”尹长雨也冷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根本就不关心他。”尹长雨承认自己的无能,可是尹念云不该因为他的无能而死,他忍不住假设,如果尹长风及时给了劫匪赎金,亦或是尹念云出声祈求,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呢?尹念云是否就能活下来,然后按着他设想的将来走下去呢?尹长雨控制不住自己去幻想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因为幻想中尹念云活下来的可能性太大了,有太多活着的希望了。偏偏事实走上了他最不愿意接受的极端结局。面临生死危机时,尹念云甚至不愿意出声向尹家求助。真是因为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吗?尹长雨想不通。他只能从自己身上,以及从尹长风身上找原因。尹长雨问:“你说他会恨我们吗,会恨我们这两个不负责任的兄长吗?”尹长风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尹长雨猜不到尹长风的想法,只是对尹长风这幅事不关己的冷漠姿态,厌恶到了极点,“我说,尹念云死了。”“尹长风,你最听话乖巧的弟弟死了。”尹长雨一拳打在尹长风那张可恨的冰山脸上,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愤愤然:“说话啊,你不是很自信能找到念云吗?”“嗯,我知道。”尹长风出奇地平静,准确来说是麻木,用一种莫名不得已的挫败语气说道,“我知道了。”尹念云真的死了。来之前寄渺茫希望于此的自己,天真可笑的似乎和尹长雨没有区别。尹长风擦掉嘴角的血,转身离开。身后余烬细细燃烧的滋滋声响与记忆中少年时那阵雨声有些相似,尹长雨在骂他,一如当初他牵起尹念云的场景。只是今天没有下雨。没有那个怯怯躲在他身后,满眼感动和崇拜地喊他大哥的孩子。一辆跑车擦肩疾驰而过,尹长风感觉眼里的景象被飞车无限拉长,变得扭曲不清。闷闷稀碎的声响在耳中作响,像那天的雨,充斥在鼻息间的却是不详的焦糊气息,空气中飘的不是雨丝,是细腻的灰烬……“尹大少!您怎么了?”有人关心地喊他。“嗯,你只要乖乖听大哥的话跟着我身边,保管他们不敢再欺负你,你是我罩着的人。”少年是如此的自信和正义。“呕……”尹长风终于失去了力气,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止不住地干呕。.碾着傍晚的余晖,跑车一路开到了山顶。车窗缓缓降落,争先恐后溢进来的凉风吹乱了青年本就不齐整的发丝。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探来,替他捻走发梢的一撮焦灰。“小云,我的飙车技术怎么样?”“很冷。”青年实话实说道。他身上的衣服是残缺的,布着烧灼的痕迹,幸的是面积并不大。只是掩在布料下苍白的皮肤被烫得通红灼痛,冷热交替之下,达到了一种其妙的平衡,将痛楚消抹了大半。“那小云是怕冷,还是怕热?”青年想了想,低头回答道,“我不知道,项先生。”“过度的冷和热都是会致死的。”被称呼为项先生的男人长相俊逸,钻石般清澈的眼睛笑吟吟的,很是惹眼。“我把你从雪山上捡回来时,你也是这么个回答,当真是一问三不知。”“不行,你必须跟我如实招来。”项鸣把青年揽进怀里,“你是不是想毁约了?”青年问:“我和项先生做过什么约定?”项鸣微诧,“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吗?”青年:“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项鸣捧起青年的脸,“在我这里,你没有‘对不起’的时候。”他无理地说道,“你就是对的。”青年不理解地眨了眨眼,柔软的睫毛如小刷子般轻轻扫过项鸣的手指。项鸣很认真:“以前你我约定过,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游遍五湖四海,名山大川,将所见所闻都记在你的画册里。”项鸣蹭蹭青年乱糟糟的脑袋,黏黏糊糊道,“有很多人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小云,你不要走。”“那我把画画完给你。”青年开口道,“我没打算走。”项鸣:“你也没打算活着,对吗?”青年张了张唇,习惯性地用沉默表达意愿。项鸣:“你其实能从火场里出来的。”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将人带出,结局毫无悬念。“嗯。”青年没有否认。他罕见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存在的意义。”他没有记忆,也对这世间毫无兴趣,自己的存在对这个世间也没有任何意义。他没有活着的理由,没有任何事物能支撑他留下。不会刻意寻死,亦不会努力活着——这是项鸣现在才意识到的点。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天真,自以为拯救了一条生命,给予对方物质需求,就能让其顺利活下来。青年:“我给项先生添麻烦了,对吗?”“不。”项鸣将青年搂紧,失而复得的心态在此刻达到巅峰,可此刻也是如此的无力,他该怎么留住一个毫无求生意志的人?项鸣为自己过去的自大和大意懊悔,差一点他就害死了小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