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得极轻,仿佛在自言自语。“如果你能把近期对向言的好,分给曾经的程阙一半。”程阙嘴角微勾着,眼底却泛着苍凉的冷意。“他都会很开心。”大概无人会知晓,有个人褪去年少稚气,在曾经心爱之人的尸体面前,将几乎消散的爱慕剖心剖肺地讲出来,彻底决定释怀那多年纠葛不清的情意。他垂头看向序沂,同时明白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回到前世的样子。纵使是单纯的师徒关系。偶然瞥到对方素白袖口上一处褶皱,程阙蹙眉,试图将那褶皱抚平。他微微俯下身去,却发现竟够不到。之前未曾细察,如今才发现,无字室的冰床竟较普通床榻略宽,甚至可以堪堪睡下两个成年人。而如今序沂躺在内侧,便显得距离略远。程阙无奈轻叹口气,将一只手撑在床榻外沿,另一只手试探着向内侧伸去。就在他即将碰触到对方袖口的一瞬,耳侧似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金属开合声,随即地面剧烈一震,程阙身体忽地向下。这变故过于突然,以至于程阙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深陷进冰床深处,整个人纵向压低,下颌距离那冷寒的衣襟只余几寸。透过那半掩的袍衣,依稀可见分明的骨相。——床榻侧边有一个按动开启的机关。而他刚刚无意将它触动了。程阙猛地起身向周遭扫去,竟见床榻边缘角落处,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只能一人通过的孔洞,与地底相连。他站在上方向下看,略显迟疑。他知道自己毫无理由插手序沂的私密之事。但与此同时,却有一种更强烈的、几乎来自灵魂深处的欲望鼓励着他向下探寻。如果现在不下去,便可能再也没机会。*双足踏上实地的瞬间,程阙不由得惊到瞳孔微张。只见下面依旧是冰寒彻骨的石洞,水珠凝结在头顶,形成形状诡异的花纹。气温极低,程阙发现自己鼻息间的吐气都在剎那间冻住了。路极狭窄,两侧照明的烛火竟是用纯-冰结成,看上去分外诡异。此处压抑、恶劣,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囚禁人的地牢。可程阙从未听说七门内竟有这种地方。还正巧安插在无字室之下。他微蹙眉,谨慎向前走着,在确认周围并无陷阱后,开始逐渐加快脚步。洞内不时传来类似野兽尖齿撕摩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走出不远,程阙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前面有一道分岔路。左侧看上去环境更为恶劣,几乎到了常人难以承受的低温,程阙甚至看见有烛火燃到一半,倏地被冻成了坚冰。仅仅是靠近,都能体会到刺骨的冷。右侧看上去更为阴森,浓重的血腥气从中传来。就着依稀火光,程阙甚至看到有一片凄厉的鲜血干涸在石地上,呈现出诡异的纹路。程阙回想着自己走下来的位置,以及行过的小段路程,脑内略为盘算后,骤然感到后背窜起一-股凉意。以他从无字室出发算起。大抵左侧通向寒室,右侧通向静室方向。程阙向左侧迈去。纵使他用指尖在浑身上下绘遍了发热符文,却依旧觉得寒气无孔不入地钻进骨缝中,不似寻常霜雪,磨人得很。他前世在树上向那院落中瞥过太多次,以至于闭上眼睛都能测算出无字室与寒室之间的距离,直线大约一百三十步。他闭上眼睛,在心里数着。——一百三十二步,足尖触碰到石壁,程阙缓缓睁眼。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下面竟是一片空旷至极的地面,而脚下、四周、头顶,都是透彻到映射倒影的冰面。迈入其中的瞬间,程阙仿佛看见千千万万个自己从各个方向迈出,令人眼花缭乱。而在空地正中间,竟是台巨大的冰棺。冰面透明,依稀可见里面躺着一位成年男子,尸体被保存得很好,远处看去竟毫无损伤,只是仿佛睡着一般。程阙做梦也没想到,七门着名的修复术竟屡次被用到这种场合上去。里面会是谁呢?程阙一边向前走,一边猜测。可能是七门前辈,亦或是上次大比中殒身的长老,因功勋卓着而尸体被保存在此处;可能是序沂故交,知己身死痛不欲生,故将其尸骨完好保存在居室之下;也可能是……程阙对着那尸体深深鞠了一躬,随即缓慢打开棺盖。随着沉重的盖子一寸寸打开,里面的人也逐渐进入程阙视野当中。只见他身形修长,穿着黑色鞋履,外袍玄黑色,上面还绘着七门独有的花纹……看到那双鞋时,程阙就察觉到不对劲,而当目光终于缓慢而艰难地移到那人脸上之时——只听一声震彻冰层的巨响炸开,程阙手中的冰棺盖轰然倒地,在那瞬间碎裂迸溅开,直到满地都是破碎的冰茬。程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呼吸骤然加快,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迈去,将地上的冰茬踩出尖锐的声响。怎么会这样?那冰棺中安然躺着的,竟是他前世的尸体!剎那间无数片段涌入脑海中。大比之前,在争议奖励使用霜寒剑之时,掌门当着全门派的人怒道,“程阙已经死了八年,魂魄招不来,尸体找不到,怎有可能还活着?”大比当中,肖戟捂着被撞痛的手臂呲牙咧嘴,“那场乱战之后,程阙尸体就被邢曲门派偷走了,霁寒真人提剑去讨,他们却如何都不承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