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师兄徐瑾讨药方、救助温元，还有……序沂。他在剎那间懂了天道的意思。他是他的救赎，是他的罪业，亦是他大成的圆满功德。他们互相是彼此的救赎，早在某个冥冥的不定间，他们的命运早就如剪不断理还乱的红绳一般，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每一步，都是概率极小的必然。他在剎那间回过头去看对方，眼中盛满了喜悦的亮光。他想问：你能看见吗？能听见吗？他看见对方眼底汹涌着的无边的深海，像温柔的浪潮般将他整个人尽数裹挟。他猝不及防地被紧紧拥抱在怀里。可这也正顺了他的意。在很多想表达强烈情感的时候，肢体的接触都要比苍白的言语管用很多。他们手臂紧紧环绕着对方的腰，他抬头，序沂的轻吻便不断地落在他的额头上、眼睑上、面颊上。他颤抖着，几乎睁不开眼。周遭传来奇怪而舒适的热吻，身边围绕着的淡淡金光依旧明亮，剎那间，程阙有种被神明赐吻的错觉。而这个神明，正是他的爱人。他微阖着眼，踮起脚去迎对方落下来的唇角。独属于对方身上的清冷香气将他整个人紧紧环绕起来，他仿佛一艘飘零许久的船，千帆过尽，终究归岸。等到两人都稍微冷静下来，程阙这才想起来问，“你之前那么久……都去哪了？”其实他在见到序沂的第一眼已然有了猜测。序沂的道法早就登峰造极，而对于飞升之人的最后一步考验往往不是灵力的高低，而是心境是否超脱。之前序沂无法飞升，毫无疑问是有这一层心结在的。可就在他身死魂消的前一瞬，心结因果终于解除，他也终于迈过飞升前的最后一道坎，道法大成。序沂本无意逗留，可该有的天劫却依旧不能免。他飞升前本就是必死无疑，魂魄又有损伤，飞升的条件艰难，天劫也自是要比常人苛刻许多。当他终于带着浑身的伤走出来时，已经快过了整整一天。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他从天劫中迈出的一瞬，伤痕尽数愈合。他有些急切地向人间瞥去，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出乎他意料的是，程阙如今也即将飞升了。程阙只知自己飞升过程中几乎没什么阻拦，甚至在遇见天雷的剎那间，天雷竟也系数消失了。他仿佛在被什么神祗护佑着一般。可如今想来，也必然是序沂始终如之前一般在背后守护着他，沉默地出手，却总能恰到好处地替他挡掉全部的磨难。程阙心意微动，问道，“之后你想去哪？”历来飞升之人，要么在天界浪荡，要么在人间归隐，不问人事。“你定。”程阙安静思索片刻，笑说，“我们……回去吧。”其他飞升之人或是觉得人间冗长难耐，但他反倒觉得在人间的日子过于短暂了。尤其是与序沂相处的时间。他说：“上辈子觉得能一直待在七门便幸福得很。重生之后乱七八糟的心思收敛了许多。”他笑，“只想找个人烟罕至的小山头，建个谁也找不到的茅草屋，最后变成一个心平气和的小老头。”序沂挑眉笑道，“现在呢？”“现在……”程阙故作深沉地顿了顿，“小老头变不成了，成仙之人哪能那么容易变老。至于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里面……”他抬头看着对方，对方也弯着眼角看他。“还要多加一个你。”——在人间。雨过初晴，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细小的水雾，被天边缓慢升起的日头蒸腾成灰烟，随着若有若无的炊烟升起至不知名的天际。这座山头离七门很近，却鲜少有什么人经过。虽然此处风景秀丽，可大家几乎都忙于修炼，除了特殊事宜，几乎不会经过此处。天边乍然升起一抹比日头更要明亮的白光，随即两人竟凭空出现在半山处。若是有人看见此景，必然惊得无法动弹。两人身高略有差距，却都修长玉立，宛如精雕细琢一般的人。最令人惊讶的大概是，他们两人的手始终紧紧交握着，手指间相互交叉，交换着彼此的温度。“这里好看。”程阙笑，“就在这。”“好。”序沂依着他。序沂伸手就要用灵力将树枝勾过来，却被程阙单手按住了。“这毕竟是在山上，总怕是要有人经过的，还是不要用神力好。”他说的话极有道理，面上却带着几分不正经的笑。就像是故意要看序沂亲自动手一般。不过是他的一点小心思而已，毕竟序沂在他心中的样子一直都是不沾人间烟火，他私心很想看看当序沂和普通的人一样吃饭、睡觉时是什么样子。序沂自然满足了他的愿望。而且在一天内满足了这两个。序沂没有立刻去准备搭棚子，而是问他饿不饿。他自然说是饿的。事实上，成仙之人早就能辟谷，能打坐，常人所必须的生理环境他们几乎都不需要。只是程阙觉得有些无聊罢了。程阙百无聊赖地在原地等着，在地上拾起一根含着水的草叶，含在嘴里咬着。一切美好得都太不真实了，像梦一样。他很担心自己一闭上眼睛，对方就忽然不见了，像无数个求而不得的梦魇一般，行到终止才发现一切只不过是幻境。他还没完全从序沂身死的心态中脱离出来，忽然就飞升成功，见到了一直在等他的序沂，心情大概还需要缓和好久才能平复。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