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顾执奕只是还不能接受自己忽然变得过分重欲,像发-情的动物一样不受理智控制。因此才觉得丢人。这后面的话,顾执奕并没有讲出来,盛晏却像是已经猜到了。“欲望本身也不丢人,”盛晏已经转回了头去,边发动车边淡淡道,“你的欲望没伤害到任何人,又有什么必要觉得丢人?”顾执奕再次怔愣。这是以前的他从未思考过的角度——许是自从他年幼起接受到的教育,就一直在强调秩序与规则,他母亲通过二十年漫长时光,在他生活里印刻下看不见却又确切存在的边界。所有边界之外的,顾执奕都为此而感到羞耻与失控。可盛晏却不同。盛晏以过分鲜活而又随性的姿态,一举将这厚重边界打漏了一个洞。有风灌进来,顾执奕第一次尝到了些许名为“畅快”的滋味。“哥哥……”他下意识又低低开口叫一声,嗓音里沾染上自己都尚且未曾明辨的情愫。盛晏却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的车已经开到了学校门口,只透过后视镜再次瞥向顾执奕,简明扼要问:“你是想让我就把你送到这里,还是想带我去你宿舍?”根本无需犹豫,顾执奕不假思索脱口道:“去我宿舍。”微微一顿,顾执奕才彻底回神。他抬眸觑盛晏一眼,又小心翼翼补上一句:“可以吗,哥哥?”盛晏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打开导航一抬下巴吩咐道:“报你宿舍楼号。”顾执奕立刻回答:“43号楼。”看盛晏的车进入校门,缓缓向宿舍楼方向驶去,顾执奕后知后觉,心情上扬起来,甚至好像头痛都有了些微缓解。然而,这样上扬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十分钟就又被打破——进到宿舍,顾执奕才反应过来,室友们都已经下课回来了。而盛晏丝毫不顾赵达惊讶眼神,极其自然以顾执奕的“哥哥”自居,已经利落把蛋糕都分给了三个室友——一共六盒,一人两盒正好分完。没有顾执奕的份。顾执奕薄唇张了又合,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盛晏竟已经轻而易举和自己的室友们聊了起来。其中一个室友认出了盛晏正是那天来他们学校做演讲的人,语气格外兴奋:“我们那天正好考试没能听上您的演讲,没想到您竟然就是我们奕哥的哥哥!”盛晏弯眼笑,一副随和模样:“不需要用敬词,跟小顾一样叫我‘哥哥’就行。”两个室友立刻齐声应“好”。只有唯一知情者赵达同学,小心翼翼偷偷觑向顾执奕——正好觑见顾执奕从包装盒里取出温度计,那手指攥紧的模样看着像要把体温计捏碎……可室友们已经“哥哥长哥哥短”同盛晏聊了起来——“对了哥哥,我们之前上课还特别做过珠宝公司的商业案例分析!”“哥哥你现在有空的话能稍微给我们讲一讲吗?就是整体公司战略这方面……”盛晏也竟然真的讲了起来:“其实做珠宝做的并不是珠宝本身,而是珠宝所传递出的一种情怀,所以品牌理念的树立和消费者画像在珠宝这行就显得格外重要,珠宝的销售过程其实更贴近于一个和顾客双向选择的过程……”大家听得认真,包括顾执奕——他一面根本不想让盛晏和他的室友们“相谈甚欢”,另一面却忍不住听盛晏讲他所擅长的专业的领域——那是不同于盛晏平时调笑戏谑模样的另一种成熟魅力。“嘀嘀嘀——”顾执奕的体温计发出声音,盛晏话音顿住,似是才终于舍得分给他些许注意力:“多少度?”垂眸看一眼,顾执奕如实道:“38.7。”两个室友这才想起来关心他——“奕哥你发烧这么厉害?”“奕哥你吃退烧药了吗还好吗?”顾执奕心道你们不要再一直跟盛晏聊天了我就好,可表面上他只是绷着脸淡淡“嗯”一声:“没事,现在吃。”边说边就若无其事般拆开了退烧药,从中取出一颗,就着水吞了下去。没注意到盛晏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吃过药,顾执奕就靠在墙边,沉默听盛晏和自己室友聊天,整个人都在往外散发低气压。直到盛晏忽然偏头看他:“头还痛吗?”室友们都在,顾执奕下意识想说句“还好”,却又在触到盛晏目光时生生改口:“还有些痛。”盛晏就站了起来,将椅子拖到顾执奕旁边坐下,之后极其自然抬手,指腹探上顾执奕额头,自眉心到太阳穴轻轻给顾执奕揉按起来。他这个举动真的做得极其自然,甚至没有影响到专业话题的分析。顾执奕却在室友们投来的歆羡目光下陡然心跳乱了一拍,整颗心脏都被一股极其陌生的暖流温软淌过。不过他也没能飘飘然太久,因为耳边他的两个室友和盛晏越聊越愉快,“哥哥”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想要加盛晏微信。在盛晏当真摸出手机时候,顾执奕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他忽然开口叫赵达,面无表情问:“你们不去吃晚饭吗?”其实这个点根本不到晚饭时间,最多能吃个下午茶,可赵达顿时福至心灵,立刻便拉着两个室友起身:“走了走了我请你们吃炸鸡去,下次再聊下次再聊!”两个室友就这样被赵达利落拖走,甚至赵达同学还极其贴心替顾执奕和盛晏带好了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