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旺接过匣子,当众清点,一共有二钱,还多出十来枚铜板。何来旺把多出来的铜板交给英娘,剩下的二钱银子直接给了大哥,笑道:“这二钱银子先借给大哥,剩下的铜板留着英娘明天买菜。总不能让我们家饿肚子吧?”“谢了。”何来福接过银子。张英娘笑道:“大哥大嫂先坐着,我去做饭。今晚就留下来歇一晚,不急着回家去。”柳红桃很高兴,虽然二钱跟她想要的二两相差甚远,可是细细一想,光宗在镇上读书都要花不少银子,阿田在县城读书,想必花费更高,二房存不下银子也是正常的。再则,有了光宗只借两百个铜板对比着,二钱已经很多了。“不住了不住了。”柳红桃笑眯眯道,“家里还有好多活儿呢,老二媳妇刚嫁进来不久,处处都不熟悉,我得看着点。”何来福觉得立刻就走不太好,他想留下来住一天,也好仔细看看二弟是如何做生意的。柳红桃悄悄地给了他一肘子。她生怕明早起来二弟会反悔,想把银子要回去,那可怎么办?还是赶紧回乡下去,这样就算二弟反悔,她就推说已经花光了。柳红桃执意要回去,何来福父子俩拿她没办法,只好略坐了坐,就上了回柳镇的牛车。送走他们三人,何来旺对张英娘解释道:“我就帮他们这一回,下次想再借是不可能的了。”张英娘点点头,表示理解。几个月后,何光壮如愿成了亲。一眨眼,何田也十七岁了,他参加了这一年的院试,毫无悬念地考中秀才。他还要继续求学,准备参加三年后的乡试。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成亲。张玉梅已经满了十六,虚岁都十七了,再不成亲就要变老姑娘了。张家人很着急,女婿已经是秀才,他们生怕这门亲事会有变故。自从定亲后,张玉梅每年都会给何田做衣裳鞋袜。她的心意,全都在这些针线活儿里。爹娘还没开口,何田主动跟他们说,想早点迎娶玉梅过门。何来旺夫妻俩高兴坏了,赶紧跟张家人商量婚期。何老头仍然反对这门婚事,他希望最有出息的小孙子能够娶一个家境更好的姑娘。不过,何来旺跟何田都没理他。因此,张玉梅顺顺当当地过了门。成亲后,何田待她一心一意,凡事有商有量。张玉梅感动之余,对婆家人也更好了。次年,张玉梅顺利产子。何来旺经过几年的辛苦经营,已经存下了一笔银子,把这间铺子连同后面的院子都买了下来,执意要落在何田名下。三年后,何田参加乡试,一路过关斩将,殿试时被皇帝钦点为状元。之后便是回乡祭祖,阳柳村几百年来终于出了一位状元,二房炙手可热,就连本地官员都前来拜见,富商乡绅之类的客人如云。大房眼巴巴地想凑上前去,又觉得自己跟其他的客人格格不入。何光宗也回来了,看着和客人们谈笑风生的何田,心里无比羡慕。如果能跟四弟换一换就好了,如果考中状元接受众人恭贺的是自己,那该有多好啊。何光宗不由自主地幻想着,脸上露出了笑意,无意间一低头,看到自己圆滚滚的腰身,瞬间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四弟的个头比自己还高一些,身材清瘦,一身锦袍衬得他像个神仙公子。而自己呢,因为整日呆在岳父的小饭馆里,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吃食了。不可避免的,他开始像妻子一样发福。尽管他穿着最体面的一身衣裳,可是这身衣裳仿佛浸满了后厨特有的油烟味,让他很不适,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光宗啊,要是你当年好好读书,说不准今天也能像阿田这般风光了。”有好事的村民嘻笑着打趣道。“呕!”何光宗闻言,再也按捺不住胸腔里的翻腾,冲出院子,在路边疯狂呕吐起来。他吐得很厉害,就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眼角不受控制地流出几滴眼泪。他如此难受,却没有一个人来关心他。此刻,所有人的眼睛里只看得见四弟,就连他的妻子,也因为能和状元郎呆在同一座院子而觉得很光荣。何来福夫妻俩也很难受,他俩就像在厨房那口旧酸菜缸里淹了几天几夜似的。就为了三两银子,他们就错失了一个状元儿子。二房一家穿金戴银,身边还有下人丫头伺候,这就是他们最想要的日子啊!如果当初没有把何田过继出去,这样的好日子,本该大房来享受的!何来福夫妻俩心里的悔恨,比大海还深。有一个年轻时被柳红桃当面嘲笑生不出儿子的妇人,故意笑着问她:“红桃,你后不后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