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玻璃柱里的奶,快满了,每次快满时就会有人来,到时候孩子就会被带走。“你还好吗?”耳边的声音带着关切,这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突然就很想搏一把,她的孩子,这个小生命能不能活下去?细弱的哭声虽然断断续续,却一直没有停下来过,这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可惜投错了胎,到她的肚子里。“你,你帮我,把孩子带走好不好。”“我求你。”女人的声音虚弱又无力,近乎渴求的看着顺子。“我。”顺子下意识摇了摇头,他怎么会养孩子呢?再说肯定会给少爷惹麻烦的。“那你能抱起来给我看看吗?”顺子蹲下身,手微微颤着,有些无从下手,红彤彤的小肉团,哭起来一颤一颤的。他试探着把手扶在小孩的后脖上,另一只手托着屁股,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而后放在那人的身侧,“你看,她很可爱。”这是女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她的孩子,是个女儿,小小的,也不知道长大以后会不会和她很像。她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个世界,下一秒就要被杀死吗?她低下头,两人之间的纽带还维系着,在肚子里她们分享着彼此的心跳。现在孩子出来了,她却没有办法保护她,她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她费力偏着头,一点点地凑近孩子,头埋在她的肚子上,动作轻柔的将脐带咬住。身下是源源不断的热流,眼前一阵一阵的泛着黑。终于在她彻底晕过去之前,脐带被咬断了,顺子偏过头不忍心去看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两人。“她是一个女孩。”女人轻声道,声音极低,顺子连忙蹲下身来,试图听得更清楚一些。“你能带走吗?她在这里会死的,只要离开这里,送回我们的国家,哪怕去福利院也好。”她勉强一口气说完,急促的呼吸着。“我,我想办法救你好不好?我带你离开这里,你可以把她养大的。”顺子慌忙道。他去求少爷,去求裴川,他们肯定会有办法的。女人的眼里瞬间明亮起来,她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小孩,只是她唯一的机会。也许是因为她要死了,老天爷在怜悯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很明显不是普通人,至少还有一线机会。身下温热的液体流动渐缓,就像奶会没有,血会流干,人总会死一样,她大概是要解脱了。可惜了,做了这么久的奶牛,她却连亲自喂孩子一口奶的机会都没有。她被喂了太多的药,连奶都是脏的。女人的悲哀在这里被无限放大,在生命延续的这个任务中,她们提供着子宫,承担着最繁重的部分。但子宫的使用权却不属于她们自己,就连乳汁都沦为高档化妆品的原料和富人的特殊饮用品。这样的毫无人性,罄竹难书,道德沦丧,世风日下,是无底线的作恶,也是她无能为力的地狱。她不该来的,一开始她就不该来的。“叫她念念好吗?”她最后不舍地看了一眼孩子。这是她惦念的孩子,在那个遥远的村子里,不知道她的父母是否也会惦念着她,可是她再也回不去了。一行清泪缓缓淌下,她轻叹一口气。“你,你别哭,刚生完小孩是不能哭的。”顺子磕磕巴巴道。“嗯,我不哭了。”她的泪很多年前就哭干了。“你带她走吧,那些人很快就要来了。”女人看向快要满了的玻璃柱,要没有时间了。“可是,你。”“快走吧,带她离开这里,求你了。”“我,我要死了。”产后大出血,这里的很多人都是因为这个死去的,满目满目的血红,刺目极了。而这张床不久之后就会有新的人躺上来,重新上演着一轮又一轮的噩梦。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刚刚胎儿待过的地方积起深深的一池血。顺子眼睛微微瞪大,这时他才注意到。“我去给你找医生。”顺子随即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跑去。“不,我,我要解脱了。”“你把孩子带走就好。”女人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她没有力气了。此时脑海里浮现的是一片宽阔的田野,头上戴着花环的她,穿着粗布裙子,高兴的转着圈,那是她最快乐的日子。“求,求你,带走。”“念。”第二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再无声息。这时孩子好似如有所感般突然哭了起来。顺子忙将孩子抱在怀里,动作僵硬又拘束,磕磕巴巴地哄着:“乖,乖,不哭了。”女人的身体就这么赤裸坦露着,红的血,白的乳,她好似被完全抽空,所有的价值都被榨到一干二净,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她死了,顺子清晰地意识到。他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一个人的离开,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惨烈。又惊又慌的他现在就想找个地方躲一躲,但怀里哭急了忍不住抽动的小孩,却让他不得不冷静下来。他得先离开,他要把这个小孩带出去。离开的路跑着比来时更快,好在雨已经小了很多,他茫然地站在门口,他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他没有一点用。现在要怎么办?小孩趴在他湿透的衣服上瑟瑟发抖,太冷了。顺子扯开自己的衣服,让孩子贴着他的胸前,有体温在,这样至少能暖和一点。犹豫许久,他看着远处招摇的旗帜,依稀记得刚刚来这里时,他在大门口就见到过这样的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