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忍不住展开折扇,但是却是遮住了其余人看过来的眼神,把少年的衣服好好整理一番。少年乖巧地任他摆弄。周不渡弯下腰,两个人一个低下头,一个仰着头,呼吸有一瞬间靠得很近。周不渡很快地直起了身。阁楼上的舞女纷纷探出头来,她们身着薄纱,圆睁着一双双杏眼惊奇地望着重灯节热闹的人夜市,伸出葱白的手指互相推拒笑骂,不知是谁忽然小声叫道:“诶,你们看,那边的那两位公子,长得好像有点好看哦?”“什么什么,有美人!在哪里在哪里!”少女们纷纷伸长了脖颈,大白鹅一般好奇地探头探脑,等瞥见了人群中的一个青年与一个少年时,纷纷眼前一亮。“哇那个戴面具的白衣公子,气质好好哦,我想想,像是……雪松,对!”“旁边那个少年感觉像是一只小猫,好漂亮哦。”“咦——他的衣服要从肩头滑落了!哇好白!美人让我看看——”她们捧着脸,笑嘻嘻地看着那两个并肩而行的人,相互咬耳朵,“他们的身高差好好哦,你看,那个红衣少年刚好到白衣人的下巴处,抱起来的时候可以把下巴搁他头顶诶。”“但是那个小美人的脸色是不是不太好?他是不是生病了呀?”少女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逐渐被人潮淹没,周边的声音忽明忽暗,谢纾被周不渡牵着手走在街头,本该是热闹喜庆的节日庆典,可耳边的声音太多,他的手指却不自觉地微微抽搐,表情却有点苍白。他在人潮中,隐约间,总觉得有人好像在盯着自己,有人的嘴巴对着他一开一合。那些话语逐渐他被破碎的记忆扭曲,好似一直接以来,他都是听见这样的话。“血观音……”“你们看,那是不是血观音?”“血观音怎么敢来这种地方,丢人现眼!”“这里不欢迎你。”“血观音血观音血观音——谢纾!”耳畔似乎响起一声声尖锐的尖叫,谢纾的肩膀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眼瞳涣散了一下,人群太多,他身上不自觉地渗出细细麻麻的冷汗,无神而空洞地望着前方,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紧握成拳,青黑色的血管浮现于苍白瘦削的手臂上。他像是悬在空中无处着落,心底升起恐慌与焦虑,可是他被周不渡牵着。他看着身侧的男人,咬着唇,强压住自己心底的恐惧。不能跑,谢纾。你麻烦他很多了。他如果这个时候跑,会不会给男人添麻烦?他在无涧鬼域待了好久,其实对于外界的事情一直很好奇,想要出去,可是他内心又隐约有些惧怕。那是埋藏在很深的阴影,如同黑沉的海水,即使他如今前尘皆忘,也似乎能感觉到有从深水中探出的一双又一双潮湿的手拉扯住他,要把他往下用力地扯。像是告诉他,他曾经在外面遇到过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外面有好多好多的人,他害怕。可是他不想逃跑,因此紧张地抓着周不渡的手,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整个人死死贴在白衣男人的身侧,眼神警惕地望着四周,浑身都绷紧,像是一只随时准备亮爪炸毛的小猫,细瘦的脊梁微微颤抖。他想要捂住耳朵,可是他刚一松手,人潮一瞬间就将他和周不渡冲散,谢纾反应过来,瞬间惶恐地睁大眼睛,他伸出手,像是想要再次抓回那只走在他前方的手。可是会不会自己这样,会惹他心烦?自己会不会太过麻烦他了?谢纾伸出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就要收回。要不……还是算了吧。他一个人走也可以的。他这个念头只是刚刚升起,人潮中忽然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他。谢纾怔住了。“你……”周不渡看着呆呆茫茫然的少年,把他拉到人潮两侧,他轻轻捏了捏少年的脸,“为什么要收回手呢?”谢纾嗫嚅道:“我怕……我怕麻烦你。”“是我麻烦你。”周不渡把少年垂在脸颊的一绺乌发拨到他耳后,露出少年白嫩的耳尖,他表情严肃起来,说:“我其实很胆小很胆小,没人牵着我,我就不敢走路了。”“所以,可以麻烦很厉害很勇敢的是是,不要放开我的手吗?”谢纾呆了一下。“你……你会害怕吗?”“当然,我也有害怕的事情。”周不渡轻柔地揉了揉他的发顶,“害怕到晚上睡不着,做梦也会醒来,恐惧到浑身发抖。”谢纾被吓了一跳,他立刻马上就牵起了周不渡的手,这次握得很用力,结结巴巴道:“怎么,怎么会这么严重,那我,我会好好牵着你的。”“你说的,不放开的那种?”谢纾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不……”不放开。周不渡笑了,他轻轻捂住了谢纾的嘴,像是释然一般,低笑喟叹道:“够了。”是我不知足,骗你一句承诺。你不要遵守。你要自由地燃烧,自由地奔跑,自由地飞翔。谁都不要成为你的枷锁。“是是。”灯火阑珊中,白衣人微微侧过身,他牵着他,轻声唤他。那声音轻轻的,带着安抚的笑意,“你听。”谢纾怔了一下,他被牵到一个巨大的空地前,刚一抬头,耳畔忽然有清澈至极的脆响,在那万千嘈嘈切切的辱骂中忽然杀出一条路,令人灵台瞬间清明。“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