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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晖笑道:“还有那个突然消失了的张宏飞,我也可以找他出来作证,让他告诉你,当初在牢里动手打你爸、把你爸的脸摁进搪瓷便盆的狱警分别是谁,我甚至可以安排卫明去你爸坟前下跪道歉,这些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这人轻而易举握紧了他的命门。这就是他想要的。那是一把奄奄欲灭的火,一直等着烧至火光通天。好多年。廖晖那略显聒噪的声音继续说下去:“你要知道你爸的案子已经过去那么些年,凭你自己想翻案是几乎不可能的,想想你被人笑了多少年?”廖晖咄咄逼人,一张惹人厌恶的脸孔在刑鸣眼前无限放大,他分外笃定地说,你如果答应我息事宁人,你爸爸就能含笑九泉了。廖晖都把自己说感动了。寒门遗子,身负血海深仇,然后时光如水物换星移,他卧薪尝胆羽翼渐丰,终于迫使权贵低头,替冤死的父亲洗刷了污名。这真的是个特别励志的故事。第99章廖晖说完这些,就吸溜吸溜地喝茶,仿佛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响,以增其品行之恶劣,嘴脸之丑陋。刑鸣大概知道自己看着廖晖的眼神是什么样。如果他手中有刀,廖晖可能早死了,还是满身血窟窿那种死法,刀刀直扎大动脉。他盯着廖晖看了很长时间,然后动了动嘴唇,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就四个字。你去死吧。出门以后,刑鸣开着车满城转悠,从市南开到市北,又在北边一个横拐向东,也不知道瞎转悠什么。后来险些闯了一个红灯,车身都过了停止线大半截了,当场就被交警拦下了。交警认识他,笑了笑,嘿,你是刑鸣吧。这位年轻的交警同志是刑主播的粉丝,所以打算小惩大诫,口头警告算了。但刑鸣仍旧一边往外掏驾照本,一边失魂落魄地解释,我丢东西了。确实丢东西了。丢了他十二年来的一场大梦。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最接近梦圆的时分,忽然之间黄粱梦碎,恩仇皆成云烟,爱恨俱为前尘。刑鸣回到医院的时候,骆优正从病房里出来,他的眼神寂静绝望,脸上隐有泪痕,显是刚刚闹完一场。刑鸣出电梯的时候就听见了病房里的争执,但没听全,没听清,只有最后一句。骆优流着眼泪喊虞仲夜老师,说他这是破釜沉舟,戏剧里破釜沉舟的是英雄,而现实里破釜沉舟都是烈士,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一直觉得自己与虞仲夜是一类人。他们这类人眼里只有自己,趋利而生,绝情寡欲。同类的人本该惺惺相惜,横插一杠的刑鸣又算什么。他不忿,亦不解,虞仲夜却在他的伤口上又加一把盐。虞仲夜看了从门外进来的刑鸣一眼,旋即对骆优微露一笑,以后别再喊我老师了。刑鸣的反应不算在盛域意料之外,廖君方面也不是毫无办法,利诱不成,直接动武总是行的。洪万良深谙丛林法则,照旧是那套顺者昌逆者亡,他向自己的秘书示意,刑鸣这样的小子他见得多了,空有一腔热血却手无三寸之铁,弄死算了。然而这阵子一直住在家里的虞少艾不同意。虞少艾从门外进来,笑呵呵地叫了一声“外公”,忽然从袖口抽出一把军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特别释然又特别大无畏地,说自己回国这些日子所见所闻感触良多,不求富贵显耀,倒也想犯犯傻,求一个天道公理。声音温和清凉,眼里却有万钧雷霆,把洪万良一众全震住了。盛域还忙着在司法层面把药厂污染的事情压下来,但媒体却抢先一步曝光了。刑鸣身为记者,也是有资格向《明珠连线》的呈报选题,只是领导采不采纳、采纳之后又如何制作,他没权管。然而老陈可以。老陈嘱咐骆优做一期节目,名字就叫《山魈的报复》,具体就是揭露盛域在当地的不法行径。污染致人畸形的节目播出之后,举国哗然,甚至惊动了中央。洪万良被气得一病不起,也可能是装的,因为他后来索性称病拒绝与自己的侄子侄媳见面。他哀叹这对父子鬼迷心窍,但他可以跟虞仲夜翻脸,却没办法对唯一的外孙下狠手。洪万良一旦袖手,盛域指望着再一次涉险过关就不太可能了。廖君是个明事理的,知道民愤一旦起来,再挣扎也是徒劳,最明智的方法便是弃车保帅。果然如她所料,没多久,盛域集团的法定代表人、总经理廖晖因涉嫌严重违纪,被警方带走调查了。等着他的可能是二十年刑期。廖君对弟弟不管不问,廖晖便像发了疯的狗似的,四处攀咬,力图上交检举材料,自己立功减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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