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声将手机传声筒放到唇边。“储哥。”“说。”“现在说句我很喜欢你,会有用吗?”五秒沉默,储钦白咬牙,“周声,你要是这么跟我谈条件,应该知道利息会很高吧?”“分期还?”周声讨价还价。对面的人冷硬:“我储钦白的买卖,银货两讫,概不赊账。”还不忘低声提醒,“周总,抛夫在古代可是重罪,我这要求,不过分吧?”车已经到了近前。周声按着额角,“民国不属于古代,你这是霸王条款。”“对,确实就是霸王条款。”储钦白承认得心安理得,“我也不是在跟你谈生意。”周声都能想象他坐在椅子里,缓慢敲击着扶手,看着窗外说出那句:“我是告诉你,我在等你。”周声一下安静,觉得自己在他手里怎么可能赢。上南区的开幕式,残余的热闹还未曾散尽,周声远眺,看见片区的钢架铁骨。电线上栖息着飞鸟,耳边汽车人声嘈杂。这是周声看得见的,能掌控的。他所不能掌控的,是为一个人跳动的心脏,是即便割地赔款,竟也如此心甘。司机小林从滑下的车窗探出头。问:“周总,怎么了?”周声摇摇头,失笑,“倒没什么,你们老板擅长蛊惑人心,让我有时都觉得,这冬日出门实在是个苦差。”第93章即便是苦差, 也总得有人干,从岚城起始,出发第六天, 交流团却突然改了原定的计划路线。是巧合, 却也是周声没想到的地方,父母的老家, 周声曾亲手将双亲埋葬的故土锡定。先前设立宗祠的时候,储钦白提前周声一步重金托人寻找旧墓。周声说着不迁坟, 只需重建的时候,内心其实已经有过心里建设。即便对自己来说不过是一瞬, 事实上却是横跨近百年,百年无香火继。战乱,改革开放建设,现代高速发展, 恐怕早已找寻不到任何痕迹了。结果半个月后有消息传回, 当地政府进行土地规划后,将在民国时期就叫做“吏山”的那片山头改了名字,划进了生态保护区。时移世易,吏山却奇迹般保留了下来。原计划是之前就要去的。结果突然出了祈东的事情, 休养许久, 不得不推迟时日,结果还未按计划成行, 竟是工作推波助澜提前了时间。得知要前往锡定的前一夜, 周声发现自己失眠了。酒店的房间楼层很高。能看见城市的霓虹大厦。他起身靠近窗边,想到自己第一次看见这盛景的心情, 波澜壮阔, 那是替无数前人看的。代替不了那么多人的感慨和想法, 只能兢兢业业至今,但求不辜负重活这一遭。“周声”双亲健在,有兄弟还有继母,但感情实属淡薄。周声只能将责任二字贯彻始终,是他能做的所有。可面对自己的父亲母亲。到了此时此刻,周声惊觉自己其实是忐忑的。为人子,幼时享尽母亲宠爱,父亲悉心教导,可这亲缘短短二十余载。时局艰难,小家不及大家,周家每一个人都清楚这一点。可要说后悔吗?不后悔。遗憾吗?怎会不遗憾。遗憾时间太短。父母等不及变老,儿子来不及尽孝。身后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像是某种远隔千里的默契,来电显示,储钦白。“储哥。”周声接起来。对面的人一听这低低的,却又不像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声音,顿时放缓了声音,“怎么了?考察团的人难搞?”“怎么会?”周声头抵着窗玻璃,“托了闹上新闻的原因,人现在都觉得我风吹就倒,除了正经工作,生活上非常照顾我。对了,还有人找我要你的签名,说自己上高中的儿子拿你当偶像,明年准备备考电影学院。”储钦白:“答应了?”“答应了。到时就劳烦储哥动动手,再多给人写两句勉励的话。”周声说到这里,想到他签名时那一笔遒劲的钢笔字,添一句,“虽然你祖母说你没丁点艺术细胞,但你字好看。”“喜欢啊?”“嗯。”“喜欢什么?”“字。”“不喜欢人?”“喜欢。”有问必答,还突然这么乖顺,可不像是周总。储钦白声音再低两度,“睡不着?”“明天去锡定。”周声说出原因,从玻璃上抬起头,在玻璃上轻轻吹上一口气。看着雾气晕开,从清晰到模糊,再从模糊一点点显露出清晰的夜晚景貌,说:“有些近乡情怯,他们说不定转世轮回好久了,不知道还认不认得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