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最近总也悬着心,见二人问起,自然是仔仔细细全都说了,“夫人实在是担心将军,自打将军走后便惊悸多梦,严重时连胸口也抽痛,一直调养也未见起色,只怕是心病……”郁晏欢闻言不住叹气,“从前沈云疆那回……华枝也极是伤怀,这次怕也是想到了上次,更何况,是赫连羽,那便更是不同了……”洛萦缓缓点头,试探地问道,“要不,请个太医来瞧瞧?”郁晏欢却是摇了摇头,“不妥,如今华枝这般身份,请元贞国的太医反倒不妙了。”洛萦也明白她的意思,只得作罢,倒是想起今日卢修霖的话,“你说华枝这般担心,可是南方当真出了乱子?我听夫君说起,陛下下令,巡检司交由宋淳辖制,要知道这处从前可是赫连羽在掌控之下,骤然出了这道旨意,陛下就不怕赫连羽回京后刁难么?”“如今颇有几分山雨欲来之感,就连哥哥……他至今还未有消息传回,也不知如何了……”郁晏欢听着这些,心下愈发不安,难不成真的要乱了?二人商量间听见华枝的声音,便进屋陪着她说了会子话,方才之言却是半句都未提,只嘱咐她好生养身子。郁华枝虽然都乖乖应下,可要是这般简单就好了。待送走了洛萦和姐姐,郁华枝又将赫连羽这几月送回来的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手中握着昨夜刚到的信,怔怔出神,“你在信中说芡州山林繁茂,桃花开得正好,那你何时才回来带我去瞧瞧呢?”不过十日,弹指一挥间,却天翻地覆,南方战况终是传入京城,惊掉了暮春最后一树缤纷。元贞国军队解决掉萧国驻守京城的数千将士,便稳稳拿下京城。甲辰也终于赶到京城,郁华枝骤然听闻,也顾不得许多,快步来到前厅,只见他腰上缠着白布,一时愣住。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问出口,“甲辰,你为何腰间系着白布呢?”甲辰面色戚戚,咬着牙端正跪下,朝郁华枝磕了个头,“夫人,将军……已逝。”郁华枝眼睛红红,却突然笑出了声,似是半点都不相信,“甲辰,你胡说什么呢?将军好好的,若他听见是要治你罪的。”甲辰略带哽咽,还是要将将军交代的事全部告知夫人才行,“夫人,将军战死沙场,眼下京城已经不安全了,属下这就带夫人离开。”郁华枝仍是笑着,手却不住微颤,缓缓坐下,“我不信,你定是骗人的,不见到他我哪也不去。”甲辰无奈,只得从怀中掏出信件,递到郁华枝面前,“将军临走前给夫人留了信,原本该是殿下亲手交给夫人,但殿下怕夫人不相信属下所言,便命属下一并带来了。太子眼下尚在南方,只怕要耽搁些日子,夫人先随属下离开京城,否则被元贞国扣住更是危险。”“夫人,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便天打雷劈,不得善终。”郁华枝捂着胸口,终是接过了信,见信封上熟悉的笔迹,泪不听使唤,早就模糊了眼睛。第107章春水漾碧波, 不觉已是暮春,分明是带着暖意的微风,郁华枝却从未觉得这般冷过, 周身没有半分人气。她痴痴坐在后院的凉亭里,算起来已经一整日了,不让任何人靠近, 就这般静悄悄的,显得格外脆弱。桌上还放着尚未拆开的信,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勇气看,“这可是你给我留的最后一封信了, 看了便再也没有了……”明微顾嬷嬷几人远远看着, 只怕一个不好夫人便想不开,忍不住暗暗垂泪,“这可如何是好?”甲辰虽受命要将郁华枝带离京城,但若她不愿意,自己又如何能强迫她, 故而也只得等着。顾嬷嬷深深叹了口气, 回身同明微吩咐,“明微, 你去郁府走一趟,总得叫大小姐和公子知道才行,我只怕夫人不听我们的劝, 他们过来陪着或许好些……”明微红着眼睛应了, 又朝郁华枝看了好几眼才动身, 众人对视, 皆是无奈, 谁也没想到所向披靡的赫连将军会这般突然离世, 更何况到现在连尸首也不曾见着。顾嬷嬷忍不住问甲辰,“将军的棺椁如今在何处?”甲辰垂着眸子,难掩痛心,“眼下将军尚在军中,总不好匆忙下葬,便由太子殿下料理……”顾嬷嬷闻言不再言语,仍是盯着一动不动的郁华枝。眼中泪珠滚落,似断了线的珠子,郁华枝却恍若不知,终是将信展开,“华枝吾妻,临笔惴惴,唯余惭愧。尤记上巳初见,秉烛夜游,雁归山中,朝看云烟聚散,暮游京郊春秋。见凤冠霞帔,尚窃喜新婚燕尔,两情缱绻。奈何良辰美景不在,非人力可违。曾许诺共游山川四海,闲云野鹤,今却惨淡收场,诺言难践,唯恐此后护你不住,平添忧思烦闷。念及从前,似蜉蝣撼树,螳臂当车,实在可叹。故今托付殿下看顾,只愿你此后平安喜乐,诸事顺遂。余私心寄托于来世,当做寻常夫妻,长厢厮守,不再分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