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以前晁老师说,她不习惯让人等她。难怪她连送个包,都要自己开车到向挽的楼下。“所以我承认,一开始接触你,有这部分原因,可能因为长相,看起来会不由自主觉得亲切,也可能……是我自己都难以释怀的一点遗憾,我也不知道,我没有仔细想过。”晁新哽了哽喉头,手在被子上蹭了两下,才抬眼问向挽:“你,介意吗?”向挽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我不介意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如何开场的,但我介意这段关系的本质。”“你能确定,你喜欢的是我么?”晁新蹙眉:“我当然……”她觉得这话很荒谬,她当然能判断向挽是向挽,晁望是晁望,向挽只是长相上让她觉得有一点相似,仔细看又大不相同,何况性格和晁望更是千差万别,连牌牌都能察觉,她怎么可能分不清楚?相似是一回事,但从来不能等同,更没有混淆一说。但她没有说完,因为向挽这句话里隐藏的含义让她觉得有一点冒犯。冒犯自己,也冒犯晁望。因为向挽好像在说——晁新有可能把她当作晁望喜欢。一个成年个体,对另一个成年个体的,有性冲动的和本能欲望关系的,喜欢。“晁望是我的亲姐姐,向挽。”晁新抿抿唇,轻声说。第69章晁新误会了。向挽因为她的态度,心里微微抽动,但她仍旧是说:“我并非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终于知道了自己的不安源自于何处。如果是一个从一开始就扎根于这个世界的正常人,向挽兴许不会想那么多,究竟是长得像她的姐姐,还是她的外婆,甚至是她养的小猫,都没有那么重要。但对于向挽这样的人来说,本来就没有身份认同感。一直以来,她都很难说服自己,向挽究竟是哪个向挽,向挽究竟还是不是向挽。而晁新又是这样一个人,向来独来独往,不需要经营社会关系。因此如果没有晁望这张通行证,向挽可能根本走不进她的世界,她可能只是晁新所有泛泛之交、点头之交的其中一个,这让她觉得有一点难受。她有多喜欢晁新,就有多想自己是凭借自己走向她的。很荒谬,她以前以为她和晁新的问题在于,她们只有彼此了,但原来不是,她们曾经隔着一个人,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向挽突然觉得很冷,莫名其妙就起了鸡皮疙瘩。晁新伸手抚摸她的小臂,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喜欢的是你,我对晁望……”她有点说不下去,解释这个对她来说,无异于自辱。“不说了。”向挽抱住她,把头靠在她颈间。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还是回到之前吧,无论如何,现在她们互相喜欢,向挽觉得就够了。春节过后,她们又过了十来天的同居生活,一样买菜做饭,一起看电影、聊天。但她们没有再亲吻,也没有再做爱。向挽是突然发现自己跟晁新做不下去的,那天她们看完一部电影,晁新拨了拨向挽的头发,靠过来亲昵地用鼻尖蹭她的耳垂,向挽开始浅啄她的下巴,然后她们去了床上。窗帘关得不牢,有月光撒进来,横在晁新的脸上。向挽突然想起了一个奇妙的问题,那就是既然自己长得像晁望,那她和晁新像不像呢?于是她就仔仔细细地用眼神描摹晁新的五官,手上没有再动作。兴致消失得很突然,等晁新睁眼想要吻她的时候,向挽本能地躲了一下,然后抱住她说,有一点累了。小猫还是惯常地撒娇,晁新笑着搂住她,说:“那就睡觉吧。”纵容一如既往,但向挽因为这句话破防了。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断不断地去想,晁新一开始对她无底线的包容和宠溺,究竟是因为什么?她会在晁新说“吃这个也好”的时候想起来,会在晁新说“你想看什么都可以”的时候想起来,甚至会在晁新被撩拨出了欲望,还是忍着跟她说“那就睡觉吧”的时候想起来。最可怖的是,她察觉到了自己压抑已久的自尊心。她是相府千金,是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大家闺秀,她被特赦进出宫不必守宵禁,见了皇后也只行常礼不必磕头,做公主伴读那几年,吃穿用度更是形同帝女。太后娘娘跟她说,我们阿夕要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夫婿。她能够容忍所有不公,但她最难以承受的是,曾有人将属于别人的温柔纵容套在她身上。这比厌弃她更令她觉得可怜。她有被金堂玉马滋养的傲骨,也有被权力顶峰规培的自重,在努力适应现代生活的过程中,她苦苦压抑,从人上人变作人中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