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租金呢?又租了多久呢?答案是,不知道。租金是多少,不知道,租了多久?百十年吧。册子呢?上次兵祸起,毁在兵祸的一场大火里。如今账册都化为灰烬,找不到了。只留了当初签订了跟三家的百十年契约。此时用扶江县那个法子,说他家多占土地,超过承平国律法规定的亩数肯定不行。先不说他们听不听,现在都说是租了。再者真提起那事,就是撕破脸。在扶江县还能强行押走,此处?此处是他被押走!除开这些,这些经年的地主,早有逃避此事的方法。甚至有专门的称呼。把自己名下过多的土地寄在佃户奴仆,亲朋邻居名下,逃避律法追究,这叫“花分”。再或者找个有官身的人户寄存,又叫“诡寄”。当初扶江县那几户人还没来得及做这些事,火刚烧起来,就被纪炀掐断苗头,这才好办。而这里的情况?那所谓大火,不过明明的阳谋罢了。哪个知县敢深究?裴县令见纪炀合上册子,脸色不算好看,似笑非笑看向他:“裴家是不是有内鬼。”不等他问,纪炀就道:“明明裴家的耕地更多,每年的粮税却是三县里面最少,少得太多了,你家估计有人吃钱。”这是肯定的。裴家不善经营,里面肯定有人吃钱,裴家人自己都知道。但每年这么多田地,足够他家花销,足够养私兵的,那就行了。可纪炀此时说了个数字:“我算了下。约莫被贪下这么多银子。”“只是一年的差额。”熟知裴家事情的裴县令脸色一变,找了借口匆匆离开。此时要说一下裴家的帐怎么算的。首先,裴家弄来大批土地,“雇”来大批百姓替他们耕田。耕田收入十之有八要收入自己囊中。一分当贿赂给官员,一分给百姓。剩下的八成全归他家所有,这八成里,他家默认确实有人贪墨,但总以为会贪墨个一两成,都在裴家容忍跟默许范围之内。可经纪炀估算。他家那内鬼,贪墨了至少四成。也就是跟裴家对半吃,甚至比裴家自己吃得还多。这便远远超过裴家容忍范围了。不说民田,单官田内鬼一年的贪墨就在十万两上下。十万两。放在哪都是极大的数字。纪炀轻飘飘一句话,让裴县令立刻离开,几乎不加遮掩回到裴家,跟裴家主说明此事。裴家主一身锃亮盔甲,直接站起来:“你说什么?!新知县真这么说的?!”“底下有人,吃我十万两银子?!还是一年的份额?!”十万两!能养多少兵啊!他说他手里土地越来越多,但钱粮怎么越来越少。眼看正要发怒,裴县令跟旁边一个类似裴家军师的人忙道:“家主莫要慌!说不定是新知县诈你的!让咱们裴家起内讧!”裴县令心里也是这么想,裴家军师询问他:“新知县怎么知道的?他又没看真的账册!”说到这,裴县令皱眉中带了些说不出的尊敬:“他那人极厉害,只看假账册,都能说出一二分。”“这事是他看完官田的真正数额,又问我了裴家家丁的事,略略估算出来的。”所谓的裴家家丁,自然是私兵的掩盖称呼。但只看依照真账本造的假账本,再看看真正官田册子,能推断出来?这不是神吗?纪炀不是神,他这几日裴地可不是白跑的,询问百姓亩产也不是白问的。再紧密的造假,总能让人找出破绽。虽说那数字是他信口胡编。可足够让裴家起个乱子。乱了,他才有机会做事。这大冬天的,既不能开荒,还不能种地,连发展手工都很难,他只有搞事了啊。说到底,他这是明晃晃的阳谋。甚至连暗示都没有,直接讲你家有问题,出了什么时候。至于处不处置,你们随意。反正每年损失十万两银子的又不是我。纪炀一句话掀起裴家自查的风浪,然后带着五姑娘一起出门,自然去找休息够了的井旭。井旭在酒楼踏踏实实睡了两天,浑身的骨头都快睡断了,原本懒洋洋的。但看到林婉芸,还是一脸不敢置信。他到现在都不能接受,他好友纪炀回趟汴京就成亲了啊!还把汴京最好的姑娘给带走了?而且此时的林婉芸比在汴京的时候还要好看,那会她端庄秀丽,却不如现在随便穿件淡色衣裳,发髻只别了根小簪子来的好看。好像,好像整个人活了起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