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纪炀一来,直接破坏这边平衡。如果他再过分点,上面的,关外的,隔壁的,可都要出手了。裴,刘,鲍三家想法不同。各自都有应对的方法,但唯一相同的是,赶在夏收之前,把田租的事定下来,看看今年减免多少。佃户们种田。三成给官府,四成是田租,再有接近两成鼠耗,再加上还田租利息跟种子农具的利息。往年到手不到一成。等到来年再种田,说不定还要欠着债款,继续欠新一年的田租。直到全家卖田卖粮卖儿卖女也还不上的时候,你这一家人,就成了农奴。任打任骂,还要白白做劳工。往年一直这样,今年有些不同。今年人家佃户们有新出路了,一部分人去了官田当佃户,用农具免费,田租跟种子免利息。再有一部分人修桥去了。损失这两部分人,已经更让三家感到肉疼。如果等牧场建起来,让他们去放牧种牧草,加上田地赎回。那就不是肉疼的事。为了挽留这些佃户,他们现在坐在一起,商议同一件事。减租。主动减租。既是向知县“求饶”,也是让佃户们不要乱跑,好好种田。反正给他们一点蝇头小利,就够他们吃喝的了。但减多少?这是个问题。减少了,佃户们不满意。减多了,他们肉疼。那些银子拿惯了的,早认为这些银子就是他们的,让他们还回去,就以为是在割肉。熟不知这些银子钱粮,是他们长长久久吸血而来。裴家主是个爱财的,鲍家主是个爱粮的。刘家主什么都爱,看他的大金牙就能明白。这三人坐着,旁边裴县令,鲍主簿,刘县丞,也在。放在之前,他们这群人在这,还用考虑这回事,那明摆着小衙门。如今是不成了。算下时间,这才过去多久?裴县令并不开口,他这会手心都是汗。方才从衙门出发的时候,纪知县喊着他说了几句话,问他对江南那边印象如何。江南?水墨迤逦之地,跟西北的孤烟雪山是截然不同的景象。要说哪里好,分辨不出来。可裴县令对江南的印象自然不错。他自幼长在边关,自然对繁华之地有些向往。等他说完,纪知县喃喃几句:“我有个好友说,那边有个知县年迈,突然离世,正要找个年轻有为的接任。”“信件都写到我这了,看来确实很着急。”纪炀说罢,让裴县令自己去忙。可裴县令从县衙走到裴家。忽然顿住脚步。找个年轻有为的接任?多少人不能接任?为什么信件写到知县大人这,知县大人又是从不说废话的。裴县令意识到什么。心跳加速,充满不敢置信。不说什么江南不江南,便是换个地方,也会让他心跳快速。他在太新县当县令,说是县令,其实就给纪炀打杂,虽说这事他也办得开心。但跟去另一个地方,真正当知县比,那有可比性吗?政务这事,他已经很熟了。虽说换个地方,换个做法,可裴县令已经有些信心。最关键是,去了其他地方,那就是名正言顺的知县,而不是现在这种被推上来,名目跟由来都打个折扣的七品官。换个地方,这些尴尬身份都会不见,那就是重新开始。其实他一直在想,等纪炀真正掌握太新县,他这个尴尬的县令会怎么样。现在纪炀给出答案。跟着他,那就调到其他地方重新开始,而不是现在朝不保夕。不跟着他,下场如何?裴县令不敢想象。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以至于他在三家谈话里显得很呆,让裴家主瞪了他好几眼。刘金牙先说了自己的想法,上次裴家主喊过刘金牙之后,这个称呼已经伴随他很久了。“利息减半,这总不错了吧?已经够好的了。”“要知道灌江府其他地方,还在加利息呢。”“也就我们这样惨,欠账还钱加利息,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刘县丞自然附和。但说到最后,鲍家主动道:“官田那边,看样子应该是不要利息的,裴县令,你一直在府衙,有什么消息吗?”刘县丞看过来,阴阳怪气嗤笑:“县令大人早就被笼络了吧。”这话说中所有人想法,甚至裴家主都这么想。所以目光都到了裴县令裴宸身上,压力来到他这边。“我确实听了消息,他不止不要利息。”“连田税都要减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