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县大人,真的不同旁人啊。内官又道:“侯爷家孙儿井旭井少爷,如今已经在兵部任职,虽说是个随从小官,但他做得不错,不过还有件事,倒是不好。”纪炀看过去,只听内官低声道:“你家庶弟纪驰,今年又没中,听说家里十分生气,让他继续闭门苦读。”纪炀笑:“他才多大,考不中很正常。”内官说着这事不好,其实也是笑着讲的,可见知道他们家实际情况。这会讲对方的倒霉事,只是主动拉近距离。“是年岁小,但两次不中,也就没有当初天才的称号了。”纪炀还在汴京的时候,那庶弟何等风光。十四岁中举,所以让他侧室母亲有扶正的可能。四五年过去,虽然年岁还不大,但想要压制他嫡长兄,这就难了。以纪炀现在的功绩,就算三年后他庶弟高中,那也要屈居在他下面。内官说这话,自然让纪炀安心办差,汴京那边不会出问题。两人笑眯眯带着封赏队伍缓缓前行。此刻的定江关早已得到消息。整个定江关都有些沸腾。封赏?给他们指挥使的?二十七年时间,几乎不闻不问。现在给封赏?定江关一千将士简直不敢相信。听着斥候一点点报告,说是封赏队伍越来越近,还抬着数不清的赏赐。吴指挥使皱眉,他怎么也想不到,纪炀所说的竟然是这件事。纪炀说,找到合适的时机,裴又锋肯定会同意放弃私兵,进到军营,甚至没有正式官职也行。当时吴指挥使还不太相信,但现在却不同。他好像知道,纪炀怎么“引诱”裴又锋上钩了。但竟然是这种方法?给他封赏?不对,明明是给他封赏的时候,顺便解决裴又锋的事。即使吴指挥使再不乐观,也知道纪炀为了请封的事,肯定忙了许久。甚至从去年开始就已经着手在办。在定江关二十七年,吴指挥使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纵然当一辈子指挥使,他心里也觉得自己是英雄。那些虚名对他来说无所谓。可真到这种时候。其实还是有点在乎的。吴指挥使的副将开口道:“指挥使,您要不要刮一下胡子!那可是封赏!说不定还能升官!”“去去去,什么笨驴,给点封赏就行了,还惦记升官?”吴指挥使摸摸络腮胡,“来,给胡子梳洗一下,算是对得起他们。”副将其实看出指挥使的紧张。谁努力不想看到成果,谁守边的时候不想要那份荣誉?这并不是说他们不伟大。而是任何努力都想得到称赞,这是人之常情。不用吴指挥使吩咐,边关上下抱着说不清的心情开始收拾道路跟营地,以迎接封赏队伍。吴指挥使梳洗好胡子,站在边关往外看了许久。二十七年,这会竟然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要说什么封赏有多重要,不如说朝廷终于看到他们更为重要。他们这些人的坚守,终于在二十多年后被看到。这种嘉奖来得太迟,他现在也不能释怀。可总归是来了,总归没有像那些白头兵一样,没有成为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如此复杂的心情,吴指挥使吴金川守在城楼上,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七月二十七,行走缓慢的封赏队伍,在即将到达定江关的时候停下脚步。这一行三百多人,全都换上最后一套干净衣服,鼓乐手重新架起乐器,众人洗把脸,以最好的面貌进到定江关营地。作为天子使者,他们不能丢陛下的颜面,更要让受封赏的将士们感受到陛下的诚意。纪炀等人也不例外,不过他跟裴县令还好,毕竟一路骑马。裴又锋在后面可惨了,全程用脚走路,虽然以他的体力不算什么。可他在这十一日里,已经感觉到自己跟侄儿的差距。不管人家那官是怎么来的,可人家就是官。他就是草民。这种认知让他很是不爽,对裴县令态度也不算佳。纪炀看在眼里,心知这事约莫已经成了。再看看裴县令,他也是愿意离开的。只要这两个离开,一个去往定江关,一个到苏州下面县城任职。裴家的势力自然烟消云散,再也掀不起风浪。纪炀笑笑,跟着内官继续启程。但再往里面的路,众人皆下马,亲自走到营地里。此时的营地一片肃穆。这里的年轻人很少,多数人跟吴指挥使一样,已经年过四十,可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头一次见到朝廷封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