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坐下到现在过去了快一刻钟,比经书字都小的菜单才念完小半张,李好看不下去,招呼服务员过来,又拿走了李雨桐手里拿张纸。“照你这速度,饿得成仙了菜也没上来,鸡鸭鹅牛羊鱼虾蟹都吃的吧?”李雨桐受宠若惊:“问我?”“嗯,麻利点。”“都吃都吃。你咋不问乔翌?”李好抬眼瞄了下乔翌的方向,继而低头看向菜单,没说话。“牛蹄筋十串,鸡翅烤面筋各来三串……”从开口到点完,李好总共没用上两分钟,服务员看他们三个小伙子都俏得很,笑吟吟问:“还要点别的吗?”李好略一思考:“蒜蓉茄子五香豆腐,五花肉来十串……海鲜不要,辣椒不要,对,一点都不要。”而后他放下菜单看向李雨桐:“你还要添吗?”李雨桐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他甚至诚恳地补充道:“辣椒面我自己沾,就这样很好,真的。”李好满意地点了点头,服务员拿走纸笔,桌上又只剩他们三个。乔翌抻了抻手,主动问李好:“最近还好吧?”李好给他杯里添了点水,又依次给李雨桐与自己倒了点,一人高的大电扇嗡嗡扇着风,一次性塑料杯子被吹得颤颤巍巍,在桌上和醉了酒似的。他们所在的烧烤铺子是家路边摊,老板是个啤酒肚大叔,永远站在炉子前边烤边扇他那把扇子,有没有证都说不准。李雨桐跟乔翌贫嘴,说老板就是吃自家烧烤吃出的肚子,所以这家正宗,证不证的事,真在乎也不会来,既然来了便要吃个尽兴。他们仨将近一年没聚,高考完乔翌和同学出去旅游了,这几天刚回来,李雨桐便提议搓一顿好的,算是给乔翌接接风。李好今晚格外沉默,非必要绝不开口,他揣着不正经的心思,多少有点心虚,他是要表白没错,但总归不能在这种地方。一年没见,时间早把他的思念与悸动熬成烈酒,化作醉意绵绵入骨,埋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却又无时无刻不让人感知。见乔翌问他,他选了个折中的回答:“还行吧,你呢,玩得怎么样?”“我也挺好,就是海边上晒得厉害,人都黑了两个度,现在活脱脱一煤球。”乔翌自嘲完顺手杠了下李雨桐的胳膊,戏谑着逗他:“别光说我,你和你女神玩得怎么样?”李雨桐没想到会问自己,脸红得飞快,小声否认:“哪跟哪的,一群人出去的,她认不认识我都不好说。”于是乔翌倒在椅背上,端起水喝了口:“没劲儿啊。”“呸,你有劲儿!”李雨桐说完瞥了眼李好,收起话头没再提。乔翌却乍然抽了抽鼻子,闻到股焦香:“是不是咱们桌的东西?”铁盘盛着滚烫的烤物上来,竹签长出一截,横在外边,琴键般排了一排,高温遇到热油,榨取了食物中最后一丝香气,散到空气里,焦香肉香混得难舍难分,缕缕往人鼻子里钻。三人早被勾起了馋虫,无需言说,当即开动。不巧的是,乔翌刚探手出去,正正撞上了李好伸来的手,食指靠上铁盘,烫得他龇牙咧嘴,一张俊脸拧得像麻花。李雨桐正要帮他去要被冰水,李好却径自牵过他那只手,直直放进自己杯子里。“你坐着,我去要听可乐。”乔翌拉住他,别开脸去:“没那么严重,一会儿就好了。”李好蹩起眉:“真的?”“真的。”李雨桐见状也不再勉强,招呼李好安心吃:“好啦,都十八的人了,哪要你这样婆婆妈妈?你俩不吃我先吃了。”李好被他按着坐下,不再多说,拣了两串烤韭菜给乔翌,又自己另拿了串,在盘里裹了层厚厚的辣椒面,这才把红彤彤的一团送进嘴里。乔翌抽回烫到的那只手,在桌下暗暗握成拳。餐桌上的话题无非围绕着三样,过去,现在,未来。现在正吃着烧烤,没什么好说的,过去已成往事不可改,多说无益,只剩未来尚且能被挑挑拣拣,尽情畅想一番,反正还没出分,横竖是吹牛而已。“乔翌,我记得你之前想考师大啊。”乔翌正凝神挑鸡翅膀两根骨头间的那块肉,试图不掰开骨头,单独把它婻風剔出来。他随口回了李雨桐一句:“都八百年前的事了,还拎出来问啊。”李雨桐冲他一挤眼:“有把握没?”乔翌避而不答:“你要是能上清华北大,还会去南大苏大吗?”“我靠,你小子有戏啊!”李雨桐又笑嘻嘻喊了声李好,“以后我就跟着你哥俩混了,这大腿我先傍着了啊。”桌上尽是乔翌与李雨桐一来一往在聊,然而说者无心的几句话,传到李好耳朵里却完全不是一回事,塑料杯被他不知不觉间捏扁,水泼出一滩,在层层叠着的一次性桌布上格外显眼。所以,乔翌是不想考师大了?他觉得自己该为乔翌而喜悦,如果能去更好的学校,当然是要去的,倘若换了自己,乔翌必然也会这样劝他。可是师大也是极难进的,每年分数线高的离谱不说,高分进去说不定能选到自己喜欢的专业……李好猛地摇头,顾忌着在人前,他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他怎么能有这样自私的想法?“……李好,李好?”李雨桐看他脸色变差,还当自己问到不该问的,李好缓缓扔掉吃剩的签子,苦笑道:“没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