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河被他逼问得咬着牙,呼吸急促,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何尝不知道这个人的无辜,可他越想越头疼,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什么都说不清了,所有事都扭曲地缠绕在一起。商珉弦握住他的肩膀,质问:“你就这么对待我吗?”“那你要我怎么办?”庄清河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他哭得很隐忍:“连我也要放弃他吗?除了我,还有一个人希望他活下去吗?”“还有人记得他吗?”庄清河把头抵在商珉弦的肩膀上,问:“还有人为他流泪吗?”“我甚至......”庄清河哽了一下,啜泣声很弱,那难过听起来都要漫出来了:“我都没有来得及抱抱他。”如果那个人能长大后才死,或者他干脆只是变成了一个庸俗的大人,庄清河可能都不会这么痛苦。可偏偏不是啊。他永远停留在他们相识的那一年,以最好的模样,又以这种方式被庄清河发现。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他就死了。庄清河一难过,商珉弦就没办法了,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问:“他就那么好吗?”好到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我。于是庄清河哭着跟他说曾经,在回忆中重温和弥补。他说那个人对自己的点点滴滴,说开心果,说桃子,说秋风,说月光,说眼泪,说逃亡。最后说到他的死。商珉弦听出来了,那个人他真的就是有那么好。可是我也不差啊。他送了你开心果和桃子,可我能送你钻石和庄氏的公司。他弹的秋日私语很好听,可我再练一练也能弹得很好。商珉弦想,我只是吃亏在没有在你最难过的时候遇到你,但那也不是我的错,我那个时候都还不存在。可是商珉弦也知道,在庄清河的眼里,一百颗钻石也比不上那个人小时候送他的一粒开心果。庄清河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记忆锚点里全是那个人。他对自己的包容和另眼相待,也全是因为那个人。那个人那么好,而那么好的人,他偏偏还死了。这件事情简直就是不讲道理!可是那个商珉弦很好,难道这个商珉弦就很坏吗?那个该活,这个就这么该死吗?庄清河选择的时候有过一秒钟的犹豫吗?这些问题,他根本不敢深究细想,更不敢跟庄清河求证。庄清河看着他,这张脸。他没办法不通过这张脸想到那条忧愁、短促、早夭的生命。那个人把一切都交出去了,然后两手空空地度过后面的十来年,就好像活在一个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星球。他比一天看了四十三次落日的小王子还孤独。这样的一生算什么?每个出来透气的晚上,他在想什么?开着车穿梭于深夜的城市中时,他又在想什么?两次失败的逃亡,最终还是没能救下他。庄清河什么都抓不住,到现在脑子里只剩一个关于他的伶仃残影。庄清河忍不住捂着脸崩溃地问:“现在这样算什么啊?他那么可怜,还这么死了。”商珉弦在庄清河面前单膝跪下,拉开他捂脸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然后突然就流泪了,他问:“庄清河,我就不可怜吗?”“那样的他可怜,这样的我就不可怜吗?”庄清河眼眶通红地看着他。“你也可怜可怜我吧……”商珉弦把脸埋到他的膝上,哭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曾经因为被庄清河同情而那么愤怒的商珉弦,此时低下头颅,弯下膝盖,恳求庄清河赐予他与这个世间的联系。怜悯也好,同情也好。然而庄清河自己也已经乱七八糟,坐着的人,和跪着的人同样伤心欲绝。也许再刻骨的感情,到最后都会随着时光淡去。庄清河不知道自己要用多长时间来释怀,他只知道最起码现在,他没有办法当作无事发生地面对商珉弦。空气越来越焦灼,沉默混杂着哀伤在四周蔓延。“商珉弦,我们不能在一起了。”商珉弦抬起头:“什么意思?”庄清河避着他的视线,说:“我们分手吧。”商珉弦怔愣住了,摇头:“我不同意。”庄清河刚张了张嘴要说话,被他直接打断:“现在平票,所以还是维持原状,不分手。”庄清河看了他一会儿,狠下心:“这种事情不需要两人达成共识,一方决定结束,那就可以结束。”说完这些,庄清河就起身往外走准备离开。商珉弦拉住他的手臂,不准他走。庄清河想抽手,抽不动。他不敢看商珉弦,只是低声道:“商珉弦,你就当我混蛋吧,对不起,我错了......”商珉弦看着他哭红的双眼,心想,不是他的错。那这一切到底该怪谁?除了商辰,他想不到有第二个可以责怪的人。庄清河不要他了,真的就全都是庄清河的错吗?那个人栽的树,自己来乘凉。鸠占鹊巢这么多年,嘴上再怎么说无辜,也不能否认自己是这件事里唯一的既得利益者。如果不是真的爱上庄清河了,那这件事完全就是他捡了大便宜。而这件事里的另外两个人又得到了什么呢?商珉弦想到这么多年每当自己困惑难熬时,那个总是安慰他的人。那个被偷走了一切,变成了一个影子,却还是一直对他释放善意的人。那个人曾经小心翼翼地问自己,他能不能学开车?他说他很想去兜兜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