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书灯,对不起,你真的很好,我以前很不应该那么对你。如果我说我曾经做的那些事也不是出自真心的,你还会相信我吗?”赵言卿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道歉真正的含义。道歉其实不是自己和孟书灯和解的过程,而是让“现在的孟书灯”和“过去的孟书灯”和解的缓慢过程。是让他明白,他曾经受到的伤害此时被自己慎重对待。而在这个过程中,自己要无条件地承受他的质疑、逃避、不信任,以及所有恶性情绪的反扑。两人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孟书灯缓缓松开抓门的手,让他进来。“齐月找你什么事?”赵言卿如实相告。“哦。”孟书灯又不说话了。今天见到齐月,他们两个站在一起,都不用别人来评论,孟书灯都能直观地感受到自己的差劲。那赵言卿现在到底图什么呢?他到底想干什么呢?“你在想什么?”赵言卿坐到他对面,望着他。孟书灯抬头,目光中还有些想不通事的疑惑,他摇摇头:“没想什么。”自卑溢出来,就成了沉默。赵言卿走到他面前,单膝半跪下来,从下往上看着他的脸,说:“孟书灯,我不是什么日行一善的好人。”“我只是听他那么说的时候,想起了你。”先不说齐月的朋友怎么样不管自己的事,就是齐月本人,一拍两散之后,自己也没有帮忙的义务。纯粹是车祸、父母双亡这些字眼拽住了他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有同样遭遇的孟书灯。如果时光能倒流该有多好,他想回到每一个孟书灯无助又绝望的时刻,告诉他别怕,有我在。他明明有那么多可以好好对孟书灯的机会,可他却一个都没有抓住。赵言卿的医生曾经跟他说过这样一段话。你的堕落从某种程度上保护了你,你的极端、卑劣都不是无中生事,那只是你用来对抗的防御机制。如果你自责、悔恨,你要知道这不是你战败的证明,而是焕发新生的铺垫。当你无法面对现实,而嫁祸曾经的自己,那更加没有必要,因为那意味着你想躲在舒适区继续逃避。你想要好起来,就要正视现实,知道那个“曾经”和这个“现在”,都是你自己。赵言卿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声音哽咽地问:“孟书灯,后悔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事啊?”“是不是不管我再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孟书灯看着他,眼眶逐渐发红,他几乎要沉沦在赵言卿的眼眸里了,幸好这时门铃声帮他拉回了理智。是外卖到了,孟书灯丢下赵言卿,起身去开门接过外卖,放到餐桌上,头也不抬地问:“你吃饭了吗?”赵言卿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没有。”孟书灯只好拿出手机,再次点了一份外卖。在等外卖上门的这段时间,赵言卿还坐在沙发上哭,孟书灯拿了盒抽纸给他。他就抱着抽纸,抽抽噎噎地擦眼泪。孟书灯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哄人的人。赵言卿哭得几乎可以说是肝肠寸断,孟书灯一时间有点不知道他们俩到底是谁对不起谁了。他憋了半天只说出一句:“别哭了。”赵言卿现在很听话,闻言便拼命止住抽泣,把眼泪擦干,捂着脸缓了一会儿。再抬起头的时候,才平静下来,说:“我这样是不是很难看?”孟书灯看了他一眼,赵言卿从来没有难看过,即使这会儿哭得眼眶和鼻子都泛红,还是好看的,于是他说:“不难看。”赵言卿的手被门夹得很严重,吃完饭的时候已经肿得像个猪蹄了。红肿青紫的手,和他那张脸实在是不匹配到了极点。因祸得福,赵言卿以这个为借口赖在了孟书灯家,住到手消肿为止。晚上洗澡的时候,都是孟书灯帮他洗。睡了一觉起来,又看到孟书灯给他准备的早餐,赵言卿突然觉得另一只手再夹一下也不是不可以。餐桌上是煮鸡蛋、芝麻糊,还有复烤后酥脆的牛角包。孟书灯递了个勺子给他,然后一言不发地坐下来剥鸡蛋,剥好一个后给了赵言卿,又接着剥另一个。第二天早上,还是一模一样的早餐。孟书灯一边剥鸡蛋壳一边解释:“我不会做饭,只会做这些。”顿了顿,他又说:“我妈以前经常这么给我做早餐。”赵言卿的手肿得厉害,青紫得吓人,什么都干不了,吃饭也只能用左手拿勺子吃。他用勺子喝着芝麻糊,说:“挺好的。”赵言卿就这样在孟书灯家住了下来,享受着他的照顾。每天吃完早饭,再坐孟书灯的车一起去上班,一起回家。赵言卿越看自己的手越满意,觉得这一下被夹得真好。而发现孟书灯梦游,是在差不多一起住的的五天后。第二天是周末,本来可以睡懒觉的,但是天还没亮,孟书灯就起来了。赵言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以为他是要上洗手间,就没在意。可是孟书灯起来后,径直打开门出了卧室,往客厅里去了。赵言卿困惑地坐起来,喊了他一声,没回应。他只好掀开被子下床,也跟着出了卧室。他看到孟书灯拿着一个水壶接了水,然后往阳台走去。赵言卿站在卧室门口,揉了揉眼睛,问:“你在干什么?”孟书灯不说话。赵言卿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孟书灯面无表情,像个机器人一样,拿着水壶去给阳台上的几个盆栽浇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