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栖被通知顾庭柯临时有一个大赛的集训。那是暑假的末尾,时栖一连在家里等了七天,顾庭柯才回来。他们匆匆开了学,游乐场不了了之,顾庭柯开始变得很忙。顾庭柯永远有数不清的题目、竞赛、乐器、国学……生活被安排得满满当当,顾庭柯见到时栖依然还会叫住他,只是不再像以前一样蹲下身温柔地抚摸时栖的头发。可时栖那时候还太小,还没办法发觉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指。他一开始还会试图去找顾庭柯,不过很快……叶馥晚去世了。那之后时栖就开始变得很会讨人喜欢,他渐渐长大,笑起来越来越漂亮,有很多人会争着陪他去游戏厅,饭桌的对面也从来不缺人。而顾庭柯则日复一日的冷静、缄默、优秀得仿佛一块机器模版,每节课都留到最后一节,然后一个人离开。他们各自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一个逃课、飙车、打架,跟各种各样的人谈恋爱,像个风流又张扬的纨绔。一个特训、领奖、保送,永远都独来独往的一个人,将自己活成一个装点门面的工具。时栖不再叫顾庭柯哥哥,顾庭柯也丢失了面对他的态度。值日的那一天,看到时栖和一个混混伤痕累累地翻墙回来,顾庭柯很像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头发背起他。但是最终,时栖越过他挡在了他那个人的面前,而顾庭柯也只是握紧了值日本,冷着来转过身:“我不记名。”顾庭柯说着将外校的人不能进来,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向校医院的方向:“跟我过来。”身体的保护机制让顾庭柯在疼痛中学会了克制与自持。学会剔除所有不该有的念头,学会令人赞叹的礼貌温和,学会将所有事都加入有条不紊的计划,学会让自己的人生变成一台按部就班的黑白机器。顾庭柯不再伸出手,不再试图参与,只是日复一日过着毫无意外的生活,坐在窗前,等待着一只喝醉了的飞鸟捧着满怀的橘子一头撞在了全景玻璃窗上——“草……怎么又翻错墙了。”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却又伸出手,将金灿灿的橘子递给他,像小时候那样:“顾庭柯,请你吃橘子,要不要嘛?”*顾庭柯一直等到18岁那年。18岁那年,他来到时栖家中送请柬,看到屏幕上纠缠在一起的男生画面。那是父亲言语嫌恶呵斥过的同性恋。是本该按照模版走下去的顾庭柯绝对不能踏出的一步。可是一个人吻上另一个人的那一刻,顾庭柯的脑海中涌现出时栖的脸。强烈的、久违的失控感攥住了他的心脏,身体的保护机制在警告,不该越界不该偏移不该有任何有超出常规和计划的想法。疼痛让顾庭柯弓下身,他听到时栖在叫自己的名字,于是顾庭柯在满头冷汗里握紧了他的手腕。柑橘味钻进鼻腔的那一刻,顾庭柯感受到自己沸腾的血液,他想,顾程孝错了。他需要戒断的并不是低等的口腹之欲和毫无用处的游戏,而是一个人。事件可以被清除,但是一个从7岁时就出现过的人,要怎么剥出自己的身体里呢?那些对于色彩的热烈感知重新回到顾庭柯的身体,他抬眸望着时栖那张变得更加惊艳漂亮的脸。今天是大红色的,顾庭柯想。很好看。顾庭柯脸色惨白,却很轻地笑了一下。生锈的心脏缓慢地跳动在他的胸腔,顾庭柯像是个迷途重返的旅人,他想——原来我喜欢他。从7岁时的弹琴被中断的那一面,海棠树下仰着头的身影,喝醉时窗前递出的橘子,还是他自己偷偷跟到了赛场,看到时栖从车上回眸的那一刻……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顾庭柯的身体还在叫嚣着疼痛,比以往每一次都强烈,于是他也能比以往每一次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他在爱着时栖。第94章 “别哭,”顾庭柯心疼地望着时栖微红的眼睛,“不想今天告诉你,就是因为这个。”“过生日呢,不可以难过。”顾庭柯很轻地吻在了时栖的眼睛上,将他还没溢出眼眶的泪给抹去了:“既然Taylor准备了这个,我们去看完好吗?”顾庭柯俯身摸摸他的头,隔了七年,他终于可以像小时候那样轻声地哄着时栖:“给个机会吧,时少?”“给谁机会?”时栖才不吃这招,何况他向来是想去也不会主动,“我又不认识Taylor。”“给我,给庭柯哥哥。”那就只好顾庭柯来哄,好在他也很擅长:“是我想吃柑橘糖,是我想出去玩,是我想去游乐场。”就像当初带时栖去吃芒果糯米饭却说自己想吃一样,顾庭柯道:“庭柯哥哥想去,七七陪我去吧?”可是谁二十多了还像小孩子那个哄法啊,时栖捂住耳朵:“顾庭柯,你好烦。”“好,是我烦,”顾庭柯看着时栖终于带上的淡笑,无声地松了口气,“不哭了?”二人这才一起出门。顾庭柯带着时栖重新回到那个VR厅,帮他打完了那个摘橘子的飞鸟游戏。时栖没想到这个游戏通关了还会有奖励,工作人员将那袋跟恋综上一模一样的橘子糖递给他。这是时栖八岁那年,顾庭柯去英国游学的时候带回来的。可其实当时他们的关系已经淡了许多了,时栖只有在来顾家做客吃到糖的时候才变得特别高兴,兴冲冲地拉着顾庭柯:“庭柯哥哥,这个糖是哪里来的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