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人还要饥渴地寻找另一半?为什么还要让肉体进入彼此?甚至还要深入对方的灵魂——如果有这玩意的话?他忽然厌倦了这种情欲游戏。它就像个美丽的气泡,触碰之后,才发现里面空无一物,根本没有自己追逐的东西。耿京川一直看着他。冷炽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太久了。他抽了口烟:“有时候就觉得,挺没劲的。”“是挺没劲。”耿京川也抽烟,他那支根得更快,一口下去就只剩下烟屁股。他又掏出一根叼在嘴上,正要点燃,冷炽就把它拔出来:“注意养生,病号。”耿京川被噎得无话可说,干脆站起来:“那就回吧,睡养生觉。”冷炽大笑着去拦车。天已经亮了。路边的早餐车正在开张,摊主不停地忙碌,浑身透着利落的勤快劲儿。拉完这趟活就要接班的司机师傅一脸倦意,裤兜里揣着鼓鼓囊囊的份子钱。清洁工在扫地,晨练的人在热身,大大小小的狗跟着人撒欢。冷炽昏昏欲睡,他靠在耿京川身上,用迷蒙的目光注视街上的一切,莫名地笑了。他以为耿京川会问他“笑什么”,四目相对,他发现耿京川也在微笑。“哥,你笑什么?”“没笑什么。”“我笑咱们这圈的,整个一帮社会闲散人员,偏偏还挺把自个当回事儿。其实,就算咱们都嗝屁了,人类也没什么损失。”“是这个道理。”“又是‘艺术无用论’。”耿京川怀里还挺舒服,冷炽索性拿他当靠枕,“每个月总有几天被虚无笼罩,我可能是大姨夫来了。”“是吗?那你大姨夫可能在咱家长住。”“去你大姨夫的。”耿京川笑着往车门那边退了退,让冷炽半躺在自己身上,没处放的胳膊搭在他胸前,像搂又像抱。他自己没觉得异常,冷炽却突然弹起来,脸转向车窗。他夸张地说饿了,一会儿到楼下买几根油条,难得去这么早,这回能赶上现炸的。耿京川被他拐得也有点饿,渐渐忽略了这点异常。在他看不到地方,冷炽面红耳赤,心跳得又重又快,像金属鼓手没命地双踩。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心慌,发热,浑身激荡着一种陌生的震颤,仿佛即将失控的高潮。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以至于他第一反应是自己会不会猝死。下车后,他死死盯着耿京川的背影,那缺氧的心慌再度袭来。他隐隐地猜到发生了什么。但这怎么可能?第23章冷炽坚决地否掉自己的推测。肯定是因为刚打完架,肾上腺素还没代谢完。刚才挨揍的时候不也有这种心跳加速、身体发烧的感觉吗?回头问问耿京川,他搞体育的,比自己懂。但这也太像了吧?被他搂那么一下,就像躺在姑娘怀里,被她用双臂环绕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被姑娘抱着,麻酥酥的感觉是往下身走的,耿京川这一搂,自己浑身上下都麻了。再说,躺姑娘怀里,自己只想干那事,换成耿京川……不敢想象。一宿没睡,外加脑袋挨了几下,肯定是幻觉,肯定是。就算不是,平时早上还晨勃呢,这会儿也该到点了。昨晚自己搞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姑娘,还搞了两次,现在还有冲动,说明自己正常得不能再正常。而且——冷炽又看看耿京川——如果不是自己,也不会碰到那帮人。耿京川受伤完全是因为自己,这种时候想那破事,还是人吗?要说上,也得让他上自己才过意得去……他妈的,绕不开这事了是吧?冷炽就着晨风搓把脸,小跑着追上去:“哥,麻药劲过了吗?疼不疼?”“不疼。”“想吃点啥?我去买。”“都行。”“给个大方向啊,咸的甜的?”“……你怎么了?”“快点,吃什么?”“省事儿的,不要汤汤水水。”“哎,那你先回家歇着,我去买。”话音刚落,冷炽就迅速跑开,把疑惑的目光甩在身后。再站一会儿,心虚的感觉就卷土重来,他得在暴露之前逃离。一觉醒来,窗外夜色沉沉,房间里只有呼吸的声音。冷炽睡得不好,怪梦一个接一个:一会儿在漆黑的矿洞里求生,一会儿在被轰炸的小岛上逃命,一会儿又置身空无一人的美术馆,画中的人物像观众一样审视自己。惊醒他的是最后一个梦,春梦。他带着一身酸疼和冷汗走出房间,客厅里也昏暗寂静,没有人气。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耿京川房间的门关着,也不知道他在里面睡觉,还是出门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