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正施着法,不知为何,却停了下来,手也慢慢松下。卿舟雪忍受着自己的本能,极力包容着这个魔气环绕的世界,包容着这群魔女的呼吸——她知道,大难临头时,仙魔本没有太多分别。她缓步向梵音走去,礼貌道:“是小殿下来了。”“掌门阁下。”梵音等她多时,她拢了拢华美的黑袍,嫣然一笑:“小西北幽天离北源山过近,我们打算将族群迁移到太初境东北面,放心,一定和你们那胆小如鼠的外门弟子井水不犯河水。”“嗯。”卿舟雪并不在意这些动向,若是生乱,也是动动手指头就能压下的事情。当实力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时,诸多纷争,就像是瞧着群蚁在地上互咬。小打小闹。卿舟雪忽然理解了当年的太上忘情。她淡漠如斯,并不在意流云仙宗和太初境之间的斗争,也不在意争夺权力。门下弟子死了千千万个,与她而言也只是新陈代谢。流云仙宗的覆灭和新型大宗的崛起,亦只是寻常的轮回而已。是啊,就像春去秋来一般,本是没有什么好介怀的。卿舟雪也许应该感到悲凉,自己分明应该恨极了她。但是她却正在一步步成为她。……不可以。卿舟雪无意中攥紧了拿剑的手,但她属实忘了手里此刻并没有佩剑——没觉得疼,丝丝缕缕的殷红从素白的手侧流下。颇有些触目惊心。梵音讽道:“卿掌门,怎么说话时都能走神?”卿舟雪略一回神,先看的并不是梵音,而是下意识对上云舒尘的双眼。云舒尘将她的手腕捉住,然后“啪”地一声打松了握拳的手。指甲掐出的地方已经平平整整,只是血迹仍在。“松开。”她蹙眉,“什么毛病。”“没事。”卿舟雪平摊掌心,示意她无需挂怀,“这样连小伤都算不上。云舒尘转过眼眸,再不理会她。这一日,掌门再次下令,与当年所做之事无异——将太初境的灵矿开采一半,悉数炼为丹药,由宗门统一保存。分发于较为靠谱的内门弟子手中,让他们随同其余弟子一同进入地下避难,维持秩序,尤其是维持剩余的灵脉不被私吞,违者依旧是死罪。余下的那些坑洞,依旧存蕴着还未散去的灵力,脉络相当混沌。外人无法探知里头是否有活人,哪怕知晓也无法确定踪迹。这是近乎天然的屏障。绝大部分的弟子迁入地下,窸窸窣窣,尽量低调。涉及身家性命之事,他们行动得格外迅速。整个太初境如搬空的蚁巢,一点一点地挪入地底下,空寂了许多。现如今峰上只剩下少数内门弟子,诸位长老,还有来自于魔域的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夜幕缓缓落下。这是世界在惴惴不安中,度过的第一个长夜。黎明照样升起。夕阳同样落下。一切太平。卿舟雪每日例行去北源山巡视。她站在雪山皑皑之巅,观察着天地灵气流淌的方向。倘若不小心从那道口子里飘“上去”,她就会平衡地抽回来一部分,极尽温和而细致,避免惊动天上。“师姐?”卿舟雪不用回头,已经知道是谁。她放下手,讶然道:“你怎么来了。”阮明珠与她一同站在山巅,仰头看着那道漏口,她随脚踢飞了一块小石子。“没什么,在峰上太无聊,便出来逛逛。”她紧紧盯着那块缺口,问道:“你和他们交过手了?感觉怎么样?”卿舟雪沉默不语。阮明珠转眸盯着她:“这几日有些年纪尚小的师妹师弟,每天都在地下害怕到哭鼻子。白苏和林寻真总是这么哄人——有掌门在,一定不会出事的。”“就像你当年一剑斩破天雷那样,也像你在问仙大会上斗到最后那样……”阮明珠目光灼灼,“这次也一样吗?”卿舟雪沉默良久,轻叹出事:“其实连三成胜算也没有。”阮明珠呆呆愣了半晌,反而仰头笑了一声:“还好是我问的你呢。”“嗯?”“林寻真和白苏都不敢问你,这两个胆小鬼,生怕听到最坏的答案。”“那你不怕?”卿舟雪望着她灿烂的笑容,气氛的确轻松了很多。“怎么不怕?”阮明珠道:“我还这么年轻,肯定不想莫名其妙就……那个什么香玉来着?”卿舟雪道:“香消玉殒。”“对对。”阮明珠笑道:“还是你比较有墨水。”“你和我差不多。”卿舟雪淡淡道:“如是也有一百多岁了,很年轻么?”“不管。”她咬牙道:“你看云舒尘活了五百多年还在那儿蹦哒,你敢说她一声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