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挠,吵。”原来他没睡,他继续问,“干嘛跟着我,刚才你完全可以逃的,刀都在你手上了,笨。”刀在徐燚手上又如何,他根本没有挥动刀子的力量,他的手骨跟刀柄差不多细,他的腿跑两步就要骨折,有时候他怀疑他的身体里有瘤子或者是某种癌症,不然为什么抓住刀子的手忍不住发抖,抖着抖着,落回了陈玺手边。陈玺半眯着眼,“废物。”徐燚居然还回应,“嗯。”有点乖乖,陈玺伸腿踢人,“过来,近点陪我。”徐燚揉揉小腿窝,双手抱膝盖,他的腿不止被陈玺踢得疼,刚上船撞到了骨头,疼上加疼,但因为陈玺的要求,他还是毫不犹豫朝他靠近,肚子接着咕咕响。今夜陈玺话贼多,“饿了?”“还好。”徐燚嘴硬,他觉得陈玺不可能变出一堆食物来,还有,真要是有吃的,会轮到他吃吗?所以他撒谎,“没有。”“你他么就是饿了。”陈玺手高扬,准备打人。徐燚赶紧抱头,“饿,我好饿!”他等了老半天都没等到陈玺打他,他悄悄抬头,正好对上陈玺的红眼睛,两人一动不动起码十秒以上,突然陈玺竖起身来,徐燚连忙后爬,心想干嘛干嘛干嘛…“吃龙虾。”陈玺拍拍腰。“龙虾?真的吗!”徐燚兴奋,期待着是红焖龙虾还是蒜蓉龙虾,结果是陈玺挑了个回字弯的水沟,他打开手电筒,挽起裤腿,一跃而起从船上跳到堤坝上。徐燚生怕自己一人留在船上出事,朝陈玺挥手,“我不吃了哥,这也没有地方煮啊!”陈玺低头藏笑,“煮个屁,老子烧给你吃。”烧?徐燚不解。但很快他也往堤坝上跳,因为再不离开船,陈玺就会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不想跟陈玺分开,陈玺再凶,也比他一个人呆在黑压压的河上好,徐燚又不会游泳,无数次想象溺水身亡的场景。越跟陈玺呆得久,越觉得他是个幼稚儿童。陈玺左手扬起打火机,右手抓紧一龙虾,然后朝徐燚笑,笑完以后,陈玺用火焰在烤龙虾尾,龙虾一个劲的大抽筋,徐燚呢,还帮龙虾尖叫。“吵死了闭嘴!”龙虾小,陈玺没有烤很久尾巴就红了,还略黑,陈玺把把青色龙虾头掰掉,把红色尾巴塞进徐燚嘴里,因为是被迫毫无准备吃下的龙虾尾,徐燚在张嘴时还碰到了陈玺烟草味的指头。徐燚的脸刷一下红成龙虾尾,但陈玺没注意他,陈玺只发现打火机油量极少。“操,烧个龙虾就用完了老子的油,老子吃烟用什么吃,吃你妈的尸油吗!”一旦提到妈这个词徐燚的脸又白了,他想把龙虾吐出来,但已经到了喉底,没办法,徐燚扣着舌头也要吐,这几天徐燚什么也没吃,呕出来的都是黄水,满天酸臭。“操!给老子吃下去!不是饿了吗!”陈玺伸手强捂徐燚嘴吧,亲眼看着他咽喉结才肯放过人,然后暴雨也是这个时候来的,陈玺讨厌淋雨,他大步朝前跑,在这长长看不到尽头的小坝上,两人全部湿透。‘从今以后你只有阴雨夜。’盯着陈玺的身影,他也略狼狈,徐燚忽然明白,初听陈玺的那句话,他以为只有自己被骂,但现在看来,阴雨夜绝对不止是天上的雨,大概是我们都没有妈妈。水油箱两人整夜没睡,走到清早,雨过天晴,陈玺身上全部干爽,路边的灌木丛吐着气,徐燚的脖子密密麻麻的蚊子包,被抓又挠,显出瘀血。乡间小路,黄土泥巴,在高速桥架之下,这时来了辆摩托,是九十年代的记忆,鲜亮红的水滴形油箱,平直的车把,烂出黄海绵的弹簧坐垫,排量声浪像烧开水。车上的混混停车笑,斜刘海,暗红色挑染,大露黄牙对徐燚,“呦呵,骷髅鬼,挡什么道啊,滚一边去!”徐燚呆住,莫名其妙被骂。“滚开,我撞死你啊!”阳光下,每一滴酸口水都分明,有几滴射在徐燚眼睛里,辣得徐燚闭眼很久,总是这样,世界莫名其妙就给他降下恶意。好在有陈玺,他走到混子面前,直接拔了车子钥匙,抬手就是揍,毫不废话,红毛的脸重重被摔在水滴油箱上,鼻子是五官中突出的,伤得最重,直接流出大量的血,陈玺雪白的手背则被青筋填满颜色,徐燚看在眼里,时间逐渐五彩斑斓。撞完人脸,又拽人脖子,让人窒息。“算了陈玺!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徐燚见事态严重,他挡在他身前,“走了,我走吧,求你!”“有水吗。”陈玺问红刘海,轻轻扬手,却重重给了徐燚一个巴掌,没有多余眼神。红刘海疼得说不出话,用手指头去指车子后箱,嘴里只能发出一个字,“那…”徐燚则是呆在原地,我招谁惹谁了。“开箱子。”陈玺说。徐燚来不及平复情绪,乖乖去开方形小铁箱,里面有很多二手手机跟女款内裤,蕾丝花边偏多,在蒸笼般的日子下,腥味浓烈如鱼,有铁气。陈玺冷笑:“这是什么?”徐燚:“内裤啊。”陈玺瞪人,像在说,你闭嘴,没问你。徐燚小心翼翼拿起矿泉水,艰难拧盖,拧不开,陈玺一把抢过,一秒打开,再花两秒打开油箱盖,倒水。红毛彻底怂了,他跪在地上求原谅。陈玺让他在原地说一千遍对不起再走,但陈玺听到九十六声就耳朵疼,他晃了晃脑袋对徐燚说,“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