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拙又嗯了一声。章遥问:“你怎么回来了?”问完又低声说:“这是你家,你想回来当然就能回来。”还是在赌气,可又叫人觉得心酸。闹了这么久,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傅延拙笑了。笑完又觉得自己没头没脑,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笑的话。他很无奈,却无计可施。“睡吧。”傅延拙又说了一遍。他要走,但是那只手还没松开。明明没用力气,可他就是觉得甩不开,或者没想甩开。章遥抓着衬衫袖子,手里小动作不住地揉,像是在搓乱七八糟的思绪,搓的更加乱糟糟,没有能找到的出路。章遥咬着嘴唇,心里有好多话想说。无数个小人在心里打架。有的小人说,松手吧,离家出走吧,离这个老狐狸远一点。有的小人说,你再装可怜试试,说不定他还会哄你呢?有的小人说,别挣扎了,傅延拙说谁都可以,就你不行。章遥受不了了。“傅延拙,我……”他声音里带着一点儿哭腔,小猫一样,弱弱地,呜咽了一下。傅延拙心揪了揪,有种难言的刺痛。章遥想要什么不能给?反正也不是没有的东西。没有的东西也能试试。眼泪没忍住就流下来了,章遥刚从被抛弃的噩梦里醒来,又被此刻平和的气氛迷惑,向来胆大包天今天也不例外,可话要出口又觉得畏缩,毕竟傅延拙已经明确拒绝过了。他是胆子大,又不是不要面子。可他到底还是问出来了:“你,你能……再亲我一下吗?”要是那个吻算是一道关卡,至少给他一个补考的机会,让他往前一步也行。听说技术部新来的实习生小毛病挺多的,说话也不讨喜,不过工作的时候倒是没有少爷毛病,也不娇气,孤僻寡言不过很聪明,教他什么一点就通。不娇气的实习生,明明老板还一个字都没说,就只是静静看着他,目光也算不上眼里,可他已经先溃不成军。章遥无意识捏紧傅延拙的袖口:“我这次不躲了,你……你能轻一点儿吗?”轻一点儿,温柔一点,至少不要那么突然,像是要吃人一样。就算自己没能叫他满意,也至少再给他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次肯定可以经受住考验的。求你。不要赶我走。这话灌在耳朵里,像春天里一道惊雷。傅延拙皱眉,不懂小东西的意思,一点儿都没品出来。章遥握着傅延拙的那点袖子不肯撒手,看他皱眉,越捏越紧。心脏捏紧高悬,剧烈颤动。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只能做自己最不屑的事情:恳求一些不被抛弃。昨晚回来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他多想跟两年前一样,拖着行李箱远走高飞,一鼓作气,再也不见傅延拙,再也不要出现在有人类的地方。“傻话……”话说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嗓音喑哑。章遥说什么?能轻一点儿吗?难不成上一次他犯的错只有不够轻?傅延拙嘲弄笑了。他低声问:“要是还过分呢?章遥,你以为谈恋爱只有接吻吗?”他以为自己上一回是怎么了?是单单为了叫他打退堂鼓吗?小猫瑟缩了一下,似乎有一瞬间退缩。但是猫爪子依旧固执不肯撒手。他心想,有什么要紧的?就算有别的也没什么要紧的。他只是很想达到目的,只是想要得到傅延拙这个人,或者被他得到,做他手里的风筝。“傅延拙……”章遥在哽咽。他打断章遥细弱的勾引,哑声问:“章遥,要紧的不是你能不能接受这些,抛开别的不说,就算可以,你真的喜欢我吗?”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问了。章遥有些迷茫。天下间,人世间,过去的这辈子,二十多年,他见过的喜欢只有一种。是傅延拙对他百依百顺的纵容,他近来才思索,这是不是类似于对小猫小狗的喜欢?傅延拙要的是怎么样的喜欢?他不清楚。傅延拙迟迟不动,章遥忽然起身鲁莽地凑过来,因为不熟练,牙齿嗑在了柔软的唇瓣上,撞得发疼,他贴上去,却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了。两个人,四瓣嘴唇,在僵持。章遥的青涩无所遁形,床边的人不动如山。这对章遥又是另一种审判。什么声音震耳欲聋,撞得耳膜生疼,不知道是谁的心跳。良久,章遥终于挫败。傅延拙说得对,他没有一点经验,每个方面都是。也没有傅延拙问的那种喜欢,他是个功利主义者。他不止不懂傅延拙要的那种喜欢,甚至连接吻都不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