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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嬷嬷又忙着喊医女,又忙着找簪子,怕谁捡了又出事,急了这头急那头,说话也带了火。“怎么就非死不成了!一个两个的闹什么呢这是!”桌上有妇人流着泪,赤红的眼里挟了恨,痛声骂道:“刀子不割你肉上,你不知疼!一张嘴皮子就说我们胡闹!我不说您,您一个老妇,豁出一身剐什么也不怕,就说这俩姑娘,要是被人强了身,她俩还有脸活么?”芙兰嘿一声气笑了:“老娘提刀劈了他!脑门上雕个王八!我死个屁死!”“呵,你是伺候人的丫头,毁了名节也能糊弄过去。旁边这位才是大家闺秀,我听着人喊小姐了——姑娘是官家女,我就听姑娘说!你要是被人污了身子,还有没有脸活?”芙兰彻底恼了,气得直想摔碟砸碗:“别跟我家姑娘说这事!自己脑子糊涂自己醒悟去!跟我家姑娘说什么。”唐荼荼当真面色寒青,心肝脾五脏六腑全是烧得滚腾腾的火,恨不得把说这混账话的人打个清醒。“真当我没吃过苦!什么这事那事恶心事儿,但凡刀没捅我脖子上,谁也没法逼死我!”她气得控制不住声量,几乎是在吼,吼得屋里五个妇人全都怔在那儿,脑袋撞桌的也愣愣停下了,对上这双比谁都红得厉害的眼睛,心头万般滋味也全被震住了。芙兰一时惊得全身冒汗。她是去年十月才跟上的姑娘,不像叁鹰他们知道姑娘的根由底细。不知姑娘怎么能说出这样……这样狠的话。唐荼荼喝口汤缓了缓胸疼,语气照旧是狠的。“恨不过就告死他们,孩子打不掉就生,男人顶不住事儿就和离,怕人闲话就远走换座城!离了家怕没法糊口的,我给你们安排营生!”看妇人伏在桌上哀哀地哭,屋里别的女人也跟着哭,芙兰只当是姑娘话说重了,忙打圆场。“姑娘意思是说,是说各位嫂嫂婶婶还没报仇雪恨,怎么能寻了短见呢?”芙兰胡言乱语:“咱们死一个,就是少一个人证呐!人证凑不够数,告到官府去也没法判他们的罪,那群王八犊子摇身一变,换个地方还能吃香喝辣呀!”这话误打误撞撞对地方了,谁也听不得这个,忍着哽咽问:“多少人证,才能告死他们?”芙兰脑子一转,怕报得多了,这些嫂嫂一算人头不够,彻底绝望;又怕说得少了,万一十年间账本一查,查出一溜来,嫂嫂们一听噢人数够了,不需要我了,又去寻死。她含糊着往高报:“起码得三五十人。”几个妇人一听还有几十人跟自己身处一样的境地,一时间哭得更悲壮了,又哭自己,又骂世道,整个屋里愁云惨淡。第234章左近几间屋子全是一块被衙差救出来的。这头寻死觅活,别屋听见声音,又是眼睁睁看着先头那个抬出去的,只当是死了人,也跟着哭天抢地。古嬷嬷前脚喊来帮忙的仆妇医女还没来得及进屋,路过别屋门前,一看里边情形,忙冲进去拦了。“使不得使不得!您快下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枉我做了十几年掌家妇,竟看不明白这么个圈套……”“不怪您不怪您,是淫僧狡诈。”“老天爷这是罚我贪心呐!我家里三个丫头,总想生个小儿,年年想,日日想,想得都要疯魔了……天爷这是嫌我贪心呐。”“不贪心不贪心,迟早会有儿子的!”“听说……流了孩子就没法再生了……呵,家里那老虔婆能容她儿子绝后?赶明儿就落一纸休书。”“怎么会?嫂嫂听我说,衙门和县老爷都盯着这案子呢,到时候跟各家好好说个清楚。咱们不过是行差踏错一步,以后日子还长着呢。”……院里几十道声音入耳,高的,低的,亮的哑的,尖叫痛哭的,全往耳朵里灌。芙兰看姑娘坐在桌边,好似屏蔽了周围声音,埋着头,一根面条一根面条挑着吃,菜盘里佐味的瑶柱,她也一粒一粒拣着吃了,咀嚼下咽都是僵的。“姑娘?”怕她气出个好歹,古嬷嬷和芙兰对视一眼,连忙捞起她出了门,一路劝道:“她们跟姑娘想头不一样。妇道人家,对贞节看得重,有家有口的女人不容易,顾忌人言,求死也是因为洁身自爱。”两人走过对门屋时,爬上圆凳要悬梁的女人刚被抢下来,几个医女手臂没力气,地上摔作一团。唐荼荼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吭声,狠狠踹了一脚石桌,忍住没嘶气,在脚趾的钝痛里飞快冷静下来。他们一群人今儿上午一直不停地商量,怎么避开舆论的指摘,把这案子变成密案。却被这荒谬的畸形的“洁身自爱”,先扇了一个耳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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