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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家家大业大,各房各支都有基业,就是堂亲姐妹也不住一个宅子里,但总归比外人亲得多。一个姑娘左边瞧瞧,右边看看,红着脸,不大好意思地开口。“我娘每回骑完马,总说胸口痛,却不找府里的大夫,总是到外边去请一个治带下病的女医,关起门来偷悄悄看病。我以前奇怪呀,问她‘娘你哪儿疼怎么疼’,她也不跟我说,跟我嫂嫂关起房门来才唠一唠。”又一个接过话:“我家乳嬷嬷四十多了,奶过我,奶过我弟奶过我妹,那俩房肉就成了那样子的……皱皱巴巴,快要垂到肚脐眼了。”“我的乳嬷嬷也是,还有我姥姥、我太婆,上了年纪的老太太都是那样的,穿着衣裳都能看出来。”唐荼荼听得渐渐走了神。她看着这群十五六的小丫头,谈起自家府里的女性时都红着脸,有点新奇,又好像有点喜悦,因为这大概是她们这辈子、头回跟同龄人这样坦坦荡荡地谈论身体的隐私。于是唐荼荼也笑起来。尽管她数不出完整的肌肉骨骼,也讲不出足够专业的健康知识,可这点儿她绞尽脑汁捋出来的东西,会跟随这群女孩子回到家里,传到她们母亲姐妹的耳朵里,传给后院的妇人……就这样的,一点一点扩大出去。唐荼荼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大家夏天洗澡都勤快,这我知道,但到了冬天容易犯懒,懒得烧火烧水,平时就只洗洗头,那是不行的。不管是乳房卫生、还是私处卫生都得注意,每日都要擦洗,撑死了两天怎么也得擦洗一回。”这年头没有很好的洗涤剂,穷人家洗衣裳用草木灰水、用石碱疙瘩块,便宜的棉麻料经不住搓洗,而贴身穿的小衣料子贵,更舍不得洗,常常是穿馊穿臭了,才换下来过一遍水。唐荼荼以前见家里的嬷嬷天天洗衣裳、晾衣裳,唯独不见她们晾小衣,观察了好一阵才发现她们这毛病。她连劝带逼三个月,又让同屋的互相监督,才硬生生把嬷嬷们这几十年的劣习给改过来。而这群将门小姐,家里缺不了衣裳,也缺不了皂角,只是亵衣中衣外衫一层裹一层,总不可能每天换洗,生理卫生尤其得注意。唐荼荼突然亮了眼睛:“生理裤你们要不要?就是来月事时穿的一种裤子,棉料的,穿上这个不用系月事带,也不会脏了床褥,用完扔炭盆里烧掉就好。”和光:“要要要!我血盛,那头两天晚上一打滚就是半床血。”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茶花儿,让你家嬷嬷多做几个。”“对!多做几个,我们家里头都有针线房,拿回去让嬷嬷们看看就知道怎么做了。”“像这文胸,咱们还能用更好的料子,试试茶花儿说的那后系带,要是肩带细一些,穿纱裙儿也不会透过去。”唐荼荼:“好嘞,了解!”她笑眯眯想,这可不能让你们白白拿回去,得掏钱!得入股!得帮着她把女工厂搞得风风火火才行!天大黑了以后,舱下的戏鼓、二胡有板有调地响起来。夜里的甲板要熄明火,黑乎乎地飘在海上,可站在甲板上往下望,底下每一层船舱、每一扇窗口都是金红色的,船腹里藏着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这是下船前的唯一一顿正宴,伙食班子从昨晚上船一直筹备到今日黄昏,把海里能捞的东西捞了个完全,蒸炸炒烧焖炖烤,十八般厨艺炫技一样往上端。公孙家嫡长孙做东,天津六卫十一所、转运司陆海漕三路分巡,一群三四品大员家的子女列席,一条船上汇聚了全天津最显赫的官二代。别人往上凑尚嫌不及,唐荼荼躲着走。“不是一路人嘛,不想硬往人家的圈子挤。和光仗义,肯定要拉我坐首席,坐个座儿是没什么,但我得为我爹想,同桌的都是我爹顶头上司的儿子闺女,我埋着脸闷头吃饭像什么样子?总得端茶敬酒拍马屁吧,拣着俏皮话逗人家笑,多累。”晏少昰听前半拉时是笑着的,听到尾巴,哼了声。心想:一群土鸡瓦犬,也配她“端茶敬酒拍马屁”?他自个儿都没听过唐荼荼的俏皮话。海鲜刚上桌、小酒还没凉好,唐荼荼才把第一口葱油螺片尝了个味儿,隔壁的房门就被砰砰敲响了。漕司家的下仆扒在门框上喊:“杜郎中!杜大夫!杜神医!您快去给我家公子瞧瞧,下午还好好的,喝了半碗粥,居然烧起来了!手心脚心都火烧火燎的,烧得人都迷糊了,胡言乱语说看见了海神娘娘!是不是招着海鬼了啊?”来了!唐荼荼心扑腾往下一坠,慌张站起来,迎上二哥质询的目光又一个字不敢讲,只落下句“我去看看杜仲”,连忙往隔壁屋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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