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学不好,我便将那些书撕了!你母亲可是辛苦了好久才买回来的,你自己掂量掂量!”说罢就抓着那书狠狠一扯。他本想冲上去制止,却像是四肢被死死订在地上,嘴被针线封起来,脖子上的细绳勒得他难以呼吸,更何况发声。哼的一声,那副身影便渐渐淡去。“你就只知道你那个舅舅,我对你的好就是应该的?”有些怒容的脸显得格外鲜活。总比在塌上躺着面如枯槁的好。还没放下心,黑暗里就出现了那让他恐惧的病塌,眼前人也消瘦得不成人样,只有轻薄一片。惨败干裂的嘴里吐露的不再是刻薄怨怼的话。“我知道你心里苦,你也不容易,你舅舅……我和他气话说得多,如今想来却是平白留下许多遗憾。你已经很厉害了,娘亲对你感到骄傲,以后你开开心心生活就是了,莫要太挂念我……”“不……不要走……不要……”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陌生地让他分不清是谁发出的,喉咙的窒息感仍然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连着心脏都酸痛得难受。“记住我对你的教诲,以后的人生还是得你自己走,你现在这样躺着,哪里算得上是我任家少主人!常胜的任将军!尊贵的渊候!你是不可战胜的!你要知道,万事万物皆有利于汝!”说罢,那位在他心目中如榜样如太阳般耀眼的人,只是敲了敲他的头,便毫不留情地崩溃碎裂。“不……不……”痛彻心扉的感觉让他只能失态地发出气音,颤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动了,也只堪堪能抱住头捂住耳朵,无声恸哭。“小娃娃,在老师面前哭鼻子,羞不羞啊!”感受到拥抱,缓缓睁开模糊的双眼,眼前人的面容却仍然模糊不堪。“老师,老师,我看不清您了……我看不清您的脸了……”任千忧愣愣地覆上那张模糊脸,轻柔得像是怕碰醒一个易碎的梦。“哈哈哈哈,脸有什么要紧呢!还记得吗,任他千忧白首,我自逍遥到头。人之心性可高阔,可缥缈,可坚韧,可善变,却独不能……”“不能逼仄,不能晦暗……”“对咯!你记得很好,老师陪不了你啦。接下来的路,也要满怀希望,优雅地走下去哦?”如影子般的人终于随着本体的消失而消失得了无踪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若他们不能长存于世,那留下来的是什么妖魔鬼怪!若人间当真祥和美好,怎么会有那样多的伤心污遭事!“折花,哥说啦,外面真的很好玩。”“缘散夫兮,万命难追!”“来尝尝我新酿的酒?”“折花,你看这颜色好不好看?”“你!为什么!每次都可以!精准的踩到我!……的叶子!你是不是故意的?”“须折花……这名字取得……挺好的。”“哥哥,我拜了九老为师,以后我对哥哥就有用啦!”“小主人,这是今天的信。”“任将军,我家妹妹真的很漂亮。”“侯爷,你不要每次都把政务丢给我!”“渊阁景色宜人,若你得闲,可来一观。”“都是因为你!”“拿命来!”……“废物!”心境大破“醒了?”任千忧大口地喘气,巨量的信息冲进脑子里,让他分不清今夕是何年,失焦的眼睛缓了好久才能视物,转动眼睛往发声的地方看。先是一愣,然后有些警惕,最后有些怀疑,双眼有些迷蒙道,“花……谢……玄都?”实在是不能怪他没认出来,过了这么多年,这人怎么像是换了具身体一样?他自认为还是长得算高大了,没想到谢玄都这样估摸着比他还高半个头不止。穿得人间清贵,气质也沉稳了许多,眉眼长开了,线条也更清晰,细长上挑的眼睛比以前更漂亮。只是满眼的血丝和疲惫感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苍白的脸色在和他视线相交的一瞬间有了血色。炽热的眼神几乎要将他洞穿,他有些无措的避开,但又觉得这样对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不好,又望回去,那双眼睛便恢复了以前的那种温度。许是他看错了吧。他之前在干嘛来着?好像是,对,雪,雪地,血……意识逐渐回笼,缓缓坐起身来,察觉到自己的整洁舒适,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我睡了多久?”“五日。”“他们……”“死伤大半,已经送回升仙城了。”“我娘亲……”“我替你安排了葬仪,如今还在停灵。”见他仍然呆愣着,谢玄都干脆一股脑地说完,“泽帝已死,我以中书令的身份掌控朝局,请皇室宗亲,奉灯长公主之女暂代政务。韩府早已人去楼空。如今正值国丧……大家需要你。”“需要我?我能做什么呢?皇室凋敝,世家庞大,天灾人祸不断,我纵使有移山填海之能,也无能为力罢了。”任千忧有些自嘲地笑笑。“不,你有能力,你是渊候,并肩王之侄,宗法上是嘉雍长公主与临渊王之嗣,于皇室,于朝政都有巨大的话语权和代表性。”谢玄都直直地盯着他,眼中虽然有心疼,但也不得不把这些刨开来说于他听。“可他们都死了,我代表有什么用呢?”任千忧有些自暴自弃地圈住自己。“……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不会让临渊王的成果就此凋败。”任千忧不说话,好半晌才长叹一口气,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可偏偏复杂得有些冷漠,甚至冷酷,偏头盯过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