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业美不敢捡那把剑,他小心翼翼地问:“大、大侠,我、我可以走了吗?”九道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他仿佛没听到,看也不看王业美,打着哈欠走了。这是我可以走的意思……吧?王业美把目光投给萧渡。“走出庐山,你的命就是夜焱宫的了。”萧渡提醒。闻言,王业美麻溜地捡起流影剑,高喊了声:“师父——”起身追了上去。第 3 章望之蔚然而深秀者,庐山入云峰也。这里是九道的居所。他不喜人近,便独占了一座山头。性形又懒散,草啊树啊的自然也不会打理,连庭院里的草木都由其生长,横枝竖杈的,杂乱非常。野草丛生的石阶尽头,坐落着几间石屋,如果不是提前知晓这里是庐山极剑宗九道长老的住处,王业美还以为是哪个荒山上的野屋。与庭院相比,石屋内可好太多了,虽然略微破败,但胜在干净简洁。……看他通身做派,还以为是个骄奢的,没想到竟是个简朴派。王业美暗自稀罕,九道已施施然座到木椅上,他斟了杯凉茶,送到嘴边浅酌了一口,方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王业美。”九道一手拖腮,一手转动茶杯,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眸底流转出从未有过的温度。他放下茶杯,说:“来,叫声师父听听。”王业美:“……师父。”九道摇头:“太生硬。”……生硬怎么了?是男人就该石更!王业美肚中腹诽,嘴上还是老老实实放软声调:“师父。”九道又摇头:“不够甜。”……喜欢甜的,你咋不砍跟甘蔗当徒弟?王业美默然垂首,并不打算给他来一嗓子“甜的”。九道:“那个,夜焱宫……”……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业美掐起嗓子:“师~傅~”九道很是受用,满意地点了点头,“乖徒儿。”傍晚,王业美枕着手臂,仰面躺在石屋的木床上。窗外树林阴翳,鸣声上下,这场景熟悉得亲切,仿佛他曾经就睡过这样的屋子,听过这样的鸟鸣。王业美认真回忆着,忽然想起来了——二十年前,清流村的小山头,他搭过几间和这里格局很像的石屋。想到清流村,王业美自然而然又想到大江,那个不告而别的小男孩。“他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一定不要被夜炎宫的人抓到,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他?唉,就算找到了,他应该也认不出我了……”璞一是从什么时候从仙君忽然成了鬼道的呢?王业美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江湖想让他交出什么“武林秘籍”的时候。又或许是帝王想从他那求“长生不老”的时候。总之,既然是异类,那与其当他是神仙,俯首敬拜,不若打入地狱,任人唾弃。胡思乱想着,不免生出些不忿。王业美烦躁起身,却见窗外闪过一道人影。那是……九道?王业美小心翼翼地扒在窗口。斜阳下,九道手中照君快似流星,敏若游龙,真真是仙人之姿,王业美一时看呆了。即使不喜欢九道这个人,王业美也不得不承认,相对于璞一的机缘巧合,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啪啪啪——”俩下掌声拉回王业美的思绪,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萧渡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手上还提着个饭盒和俩坛酒。九道身似飞叶,于树尖一跃而下,稳稳落到萧渡面前。观他额前汗滴,萧渡由衷赞叹:“长老早立江湖之巅,练功之事,却未有一日松懈,我辈不如啊!”九道接过一坛酒,仰头灌了下去。过于完美的脖颈暴露在斜阳下,王业美盯着那颗上下滚动的喉结,忽然理解了剑场众人的疯狂。一坛酒饮完,九道同萧渡一起回了房。王业美重新躺回床上,刚刚那副画面,怎么也挥之不去了。“你真的要收他做徒弟?”一进屋,萧渡就说道,“虽然只粗略一眼,但可以看出他完全不是习武的料。”九道歪歪地斜到软榻上,反问:“不是宗主你让我随缘而定的吗?”话是这么说,但自己的本意是帮九道寻找意中人,可不是随便收个什么人当徒弟,而且这王业美还是个大麻烦……于是,萧渡委婉道:“你知道夜焱宫抓走了以王业美为中心的三十七个人吗?”九道闻言,眼皮抬也不抬,一副“与我何干”的模样。萧渡又道:“我知道,夜焱宫捕风捉影,不分黑白地诛杀璞一,不但江湖积怨已久,你也看不惯。可璞一乃鬼道士,诛杀是朝廷的命令,夜焱宫也是奉旨行事,你今日实不该——”九道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似乎听得快要睡着了。大概如斯强者,目中总是无人的。萧渡不再劝,叹看口气,临走时,又忍不住感慨道:“话说,十年过去了,璞一与其说是妖鬼,倒更像是一个传说。”萧渡走后,九道拎着食盒敲响了王业美的石门,“乖徒儿,吃饭了。”石屋简朴,饭菜可一点也不朴素。食盒打开的一瞬间,王业美迅速把九道从“勤俭派”调到“败家派”。尤其是这道灌汤黄鱼,甫一入口,舌尖便似触到桃花流水,回味无穷。王业美不禁食指大动。要知道,他上次吃正宗灌汤黄鱼,还是许多年前做璞一的时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