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眼底划过丝错愕,抬起的长胳膊已快掐着她的脖子。池白榆根本不敢犹豫,抡起一旁的粗柴往他脑侧一砸。一下不够,又砸了第二下。青鸽被打得闷哼一声,瞳孔趋于涣散,摇晃两阵,终是摔倒在地。池白榆片刻没停,散了几条捆柴的麻绳,将他利索绑了。刚打好结,柴房的门就被人从外推开。她一下跳起,顺手拎起根木棍。好在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伏雁柏。他似是很急,敲也没敲,就径直推开了门。看见被五花大绑的青鸽,他顿了步,双眉稍有舒缓。他将手拢在袖里,倚靠着门:“说是进来打探情况,其实是为着练手?”话落,蜷缩在地的青鸽无意识地痛哼了两声。池白榆听见,面不改色道:“他说他困了。”“哦,困了就将绳子当被子,自个儿捆身上是吧?”池白榆一怔。不愧是常不讲理的人,竟什么话都能编圆。她还想和他说说青鸽的事,外面就传来匆匆脚步声,有人怒骂:“人都死了还守什么尸,怕他诈尸就别扒皮啊,老不死的!”是管家的声音。池白榆当即上前几步,将伏雁柏往里一拽。这柴房就一间屋,他俩只能躲在柴堆后面。应是看见房门大敞,管家骂声忽止。片刻停顿后,他快步上前。池白榆缩在一堆柴木后,隔着木枝缝隙打量着他。而伏雁柏躲在这脏兮兮的墙角,紧拧的眉始终没松缓过。他恨不得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柴枝全给烧了,可刚动一下,就被她压住了胳膊。她扫他一眼,示意他安静。臂弯处传来一阵微弱的暖意,伏雁柏不快移开眼神,盯着墙角黑糊糊的一堆柴,到底没挪开胳膊。管家已经进了柴房。看见青鸽昏死在地,他神情间的紧张稍有缓解,随后破口大骂:“短命的畜生!砍了两条胳膊都不安生。”池白榆蹙眉。这人还真是人前一副面孔,人后又是另一副模样。管家快步走近,正要踢醒青鸽,就看见了那具蜷缩在柴堆里的尸体。他一下僵怔在那儿,片刻后爆出声凄厉惨叫,仿佛肺腑里插了把刀子,将肉搅烂了,扯出嘶哑尖利的哀嚎。池白榆攥紧柴枝,唇也抿得死死的。柴堆外头,管家跟疯了似的,抱着断臂尸首又哭又嚎,几乎要把心肺给呕出来。一会儿又哭天喊地咒骂起青鸽,并活生生将那黏在肩上的细长胳膊扯下来,双手发抖地想黏回去。“不必多看。”一旁的伏雁柏忽然出声,他的嗓音不大,被管家的哭嚎盖过去。池白榆看他。他漠然望着外面哭嚎到快昏死过去的人,说:“这些都是早已发生过的事。”她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沈二老爷、管家还有青鸽的魂都被困在画中画里,重复着沈见越身死那天所经历的痛苦与折磨。外力根本改变不了。更糟糕的是,他俩现在还没找到逃离此处的办法,很可能也会被困在循环中,日复一日。那方,沈二老爷也匆匆赶来了。对他来说,自个儿的性命和别人的惨事相比,自然前者更重要。看见抱着儿子哭的管家,他先是一愣,随后便三两步上前,一脚踹在了他的后腰上。“哭什么哭!平时不管教,这会儿在这儿给老子哭丧!不赶快找人去守尸,到时候跟你儿子一块儿死!”他的一声叱骂压过了管家的凄厉嚎叫。后者抹了把满脸的泪水,声音发抖地说要找青鸽寻仇。沈二老爷摆了两下手,颇不耐烦:“寻仇也得先活下来,快将他踢醒,误了时辰咱们都得死!”但任凭管家怎么打骂踢踹,地上的人都一动不动。没过多久,沈二老爷就急了:“怎么还不醒?快探一探还有气儿没。”“没死。”管家狠着心,有意往青鸽肩上的伤口踹,“怕死的畜生,别不是在装晕?!”“这可如何是好。”沈二老爷焦灼地来回踱步,“那狐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府里的人竟然全都跑了,这该上哪儿找人去?!”“就两个人不成吗?”痛苦与惊惧拧成一条麻绳,死死箍着管家的脖子,令他说话时都有些喘不上气。“不行!”沈二老爷神情凝重,“那道长说了,至少得三个人守灵才镇得住邪气。不然到了晚上,沈见越那小子一诈尸,咱们都得死!——等等,刚才那两个闯进府里的人呢?去哪儿了?快将他们找来!”“那两人……已经出府了。”“出府?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将他们找回来!”沈二老爷又急又燥,“没走多久,还来得及。快,快去找!别透底,就说有事相求,无论金子银子,他们要什么给什么,快去!”管家抱着少年的尸首不肯松,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老爷,还请容许小的先安置了我这可怜的儿,再——”“糊涂!糊涂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是想去黄泉路上跟你儿作伴?”怒斥几句后,老爷见管家还是副心如死灰的样,他缓和神情,又宽慰了几句,说什么等平安过了今晚,再请先生给他儿子看日子,又承诺定会厚葬。最后他道:“你要是死了,到时候连个替他收尸的人都没有。要真心疼你儿,就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快按先生说的,先去找守灵人。”管家咬牙,死死盯着怀里的尸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