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白榆猜测:“是担心有人阴气过重?”“差不多。阴气重了, 容易堕成厉鬼, 那便麻烦了。”那八九不离十就是给沈见越找的了。是在怀疑他有可能堕成厉鬼吗?那……好徒弟。你可一定要因为这件事对伏雁柏心生怨怼啊。最好再把他打个半死。沧犽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觉得她神情间的微妙变化好玩儿得很, 一时也挑起他搭话的心思。他问:“你刚来?”“嗯。”池白榆随口应了句, “差不多也有半个月了。”“之前没见过你。”“先前我不负责这儿。”“这虚妄境中,鲜少有外人进来。”“你也说了是‘鲜少’, 伏大人说过,在我之前来过四五个人。”“是么?”沧犽顿了步,斜过那双幽绿的眼眸。含笑,却又透出股冷意, “那他可曾告诉过你,那四五个人去了何处?”池白榆也跟着停下,对上他的视线。四周冷雾涌动, 时不时便有阴风扫过,吹得她脊骨都在泛冷。有一瞬间, 她恍惚生出种错觉,仿佛他下一瞬就要用爪子划破她的脖颈。也是这念头一闪而过的剎那, 她突然想起刚才那白胡子老头的脖子上就横着一道指粗的血痕。和身上明显的刀伤不一样,他脖子上的伤口很粗糙,不像被刀剑割过,反倒像是用爪子抓出来的。颈上划过丝阴嗖嗖的寒意,她神情自若地偏回头,语气自然:“他说了,说是没一个能活过一晚的。刚听到这事儿的时候我也怕,不过好在这回不一样。”沧犽微眯起眸:“何处不一样?”“大概是死的人太多,怕往后再没人敢来分担差事,我又妖力薄弱,所以来的第一天,伏大人就给了我保命的东西。”她越过一处小水坑,颈上的系绳也随着身子晃了两晃。沧犽看在眼中,瞥见了那符箓的一角。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打量,道:“看来是真担心没人来了,还没见过伏雁柏有这般心细如发的时候。”“听你的语气,好像之前就认识伏大人?”“打过交道,不熟。”沧犽顿了顿,“他少时常在山中玩乐狩猎。”池白榆听明白了。所以伏雁柏没死之前很可能曾去沧犽所在的山林里打过猎,他俩也因此相识了。她原本还想多打听点儿消息,但说话间,两人已到了一片广阔的湖泊边。这片湖泊藏在幽深的密林间,湖水清澈静谧,映出葱郁枝叶。湖泊四周的草地平整,往东走几丈开外的地方坐落着一间小木屋。那木屋是人字顶,房门口与屋顶杂草丛生。大门紧闭,窗户上结着厚厚的蛛网,屋外堆放的铁器、弓箭等都覆满了锈。看得出来已经荒置许久。“到了。”沧犽说,“先去那木屋里面,聊聊取‘孩儿眼’的事。”想起那白胡子老头,池白榆环视四周,低声问他:“这里也有你带过来的鬼?”沧犽看她,忽一笑:“此处阴气最重,鬼也最多。”!池白榆心一紧,再看四周的草木时,不论何处摇一摇晃一晃,都觉得不正常。而这木屋从外面看着破旧,里面也好不到哪里去。共两间房,中间仅拿块布隔开了。外面那间放了三把椅子,中间的天花板上垂下一条铁链,链子末端吊着一个烧水的铁壶。吊壶下头是一块四四方方的坑,坑里还堆着没烧完的柴火,不过都覆着层厚灰。墙边打了灶台,角落有一方石头凿的水缸,缸口盖了木板。里间就更简单了。横了张木板床,连被褥都没一套。除此之外,再没其他东西。“这是猎户的屋子?”池白榆盯着墙上挂的猎弓问。沧犽应是。“那……”“放心。”他点燃墙壁上的一盏煤油灯,径直走向角落的水缸,“他没在这林子里待几年,就下山寻其他生计去了。大概是林间的动物狡猾,打不着东西。”话落,他将手扶在了水缸的两侧。扣在腕上的铁链绷紧,恰好贴在水缸的外壁上。池白榆原以为他要喝水,还在怀疑放了这么久的水能不能喝,就见他胳膊上的肌肉绷紧许多,显露出更为紧实的线条。下一瞬,他便将那水缸硬生生抱起来了。?等会儿。这水缸的石壁都有七八厘米宽了,他就这么,举起来了?她怔在那儿,还没从错愕中回过神,沧犽就已经将那水缸稳稳转移到了屋子的正中间。水缸在她面前砸下,她眼皮一跳,倏然回神。力气怪大的。这一缸砸下去,估计能把伏雁柏的脑袋砸瘪。她面上不显,看着他掀开木盖子,也往里瞧了眼。“没水。”她说。“放得太久,待会儿我去打些水来。”“是为了取‘孩儿眼’?”“不。”沧犽说,“拿来喝。”“……那你慢慢喝,我不渴。”不愧是妖啊,喝水的杯子都是拿上百斤的石缸做的。沧犽笑声朗快:“唬你的,不过玩笑话。那孩儿眼得去湖底取,这水缸要拿来放长明灯。”木屋的门还敞着,池白榆望了眼外面。“是外面那湖?”“嗯。”沧犽解释,“那湖里阴气太重,倘若就这么下去,恐会遭邪气入体,更有邪物抢夺、吞噬阳气。届时我会将阳魄锁在长明灯里,再放入水缸中,还要劳你看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