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白榆开始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心,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今日姑娘也去了茶室,却未出声,似乎不想让见越知晓你我相识。”沈衔玉慢条斯理地说着,却毫不掩饰自己的猜忌,“当时不曾挑明,是某担忧姑娘有何难处。小池姑娘帮了我许多,若有何处作难,沈某也愿为姑娘分忧。”这人还真不愧是狐妖,看着挺温柔的,竟往话里藏针。明着是为她,却句句在怀疑她的用心。池白榆没直接应他,而是问:“沈公子为何会觉得我有难处?你们虽然是同胞兄弟,但在这儿可不论什么血缘亲戚。也没有你问了什么话,我就得答的道理。”几句搪塞的话,将他的怀疑尽数堵了回去。沈衔玉却面色未改,温笑着说:“如此看来,是沈某多虑了。只是见越从不轻信于人,看他与姑娘交好,某也想请教一番。”还要跟她绕弯子是吧。池白榆不吃他这套,糊弄了回去:“你是他兄长,自然比我更了解他。至于什么交不交好,兴许是你误会了。不是常有这类情况么,比起父母兄弟,家里的孩子反而对外人要更客气,也很常见。”她虽说得多,却跟没说一样,没叫他套着半点儿有用的话。沈衔玉沉默片刻,终是被她逼出了心里话:“有些话概有冒犯,但还请姑娘谅解沈某关怀胞弟之心——今日听见越唤你‘仙师’,不知‘仙师’二字……从何而来?”“哦,原来你是怀疑我在哄骗你弟弟。”池白榆挑明他话中别意。沈衔玉索性再不隐瞒,坦率而言:“见越心性纯粹,还请姑娘谅解。”“……”纯粹。是挺纯粹。让那怪物四处追她的时候最为纯粹。“是有这事儿。”逼他说出心里话后,池白榆又开始忽悠他,“仙师这称呼有些过了,顶多算是教他些东西——你今日应该感觉到了,他化出了狐形。”“是。”沈衔玉面容温和,看不出情绪,“化狐并非难事。”言外之意,就是别想用教沈见越化狐的幌子来糊弄他。池白榆听出来了,在心底冷笑一声。这老狐貍。她面上不显,只道:“自他进入虚妄境后,可曾离开过壁画?”沈衔玉微怔,已下意识开口:“不曾。”“那便是了。”池白榆说,“这就是我在教他的东西。你也能瞧见,他根本没法与人正常交流,对谁都有疑心。”她没明说,沈衔玉却听懂了她的意思:沈见越不愿与人来往,更因疑心深重,从不离开壁画。而她说是教他东西,其实是在帮他逐渐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如今他对我好不容易有了几分信任,跨出了第一步,甚而愿意在外面展露妖形——你应知道他是骷髅鬼,化狐只会快速消耗妖气,最终变成副骷髅架子。因而化狐对他来说,已经算是莫大的挑战了。要是知晓我和你认识,恐怕这份信任也会受到影响。”池白榆稍顿,话锋一转,“倘若你不信我,也可以直说。我每天做的事够多了,没必要给自己添些多余的麻烦。为兄为长的担心弟弟也正常,只要你说一声,我再不与他多说话。”“沈某并非此意。”沈衔玉忽道,“是我误会了小池姑娘的良苦用心。若有责怪,甘愿受之。但请姑娘休要误会,我并非胡乱猜疑。”“你说。”沈衔玉缓声道:“姑娘应知晓这虚妄境内能承受的邪佞之气有限,倘若过了度,恐会生出不小祸端。前些年从无荒派来了位道人,意欲杀了见越,清除一部分邪气。他概是知晓见越的过往,试图以此博取他的信任。好在他将我错当成了见越。”无荒派,你到底送了多少奸细!这种情况下想不怀疑她都难。她默了瞬:“……能问问那人最后去哪儿了吗?”沈衔玉神色温柔:“既为凡人,终其一生总要有个去处。”“……”所以就是杀了吧?沈衔玉侧过身:“小池姑娘愿意帮助见越,某感激不尽。不如去房中小坐,也好慢慢聊。”池白榆猜应该是她和沈见越的“关系”进展太快,所以沈衔玉对她还是有所怀疑,才想着法儿地将她带离此处。她只当没听出来,但也没有在这儿多作停留的打算。出房门前,她有意顿了下。见四周无人,才大胆走出。“今日就算了,我还有——”话至一半,她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楼梯口出现一方袍角,登时压低声道,“走罢,你想聊啥就聊啥。”说话间,她一个转身,便拽着沈衔玉快步朝他的房间走去。沈衔玉目不能视,行走踉跄。“等——小池姑娘你——”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闻见了熟悉的檀香。是他的房间。身后,关门声响起。这就……回来了?池白榆抵着门,紧提的心还没落下。好险。差点就撞上其他妖鬼了。幸好她跑得快。她看了眼表。现在是晚上八点多,离零点不到四个小时。干脆就在这儿茍着,还更安全。这般想着,她看向尚未缓过神的沈衔玉,问:“你想聊什么?咱们可以从盘古开天开始聊。”沈衔玉闻言,面容间多了些笑。“这般看来,见越愿与你往来,也不足为奇。”“提起他——我看你挺在乎他,为何会有矛盾?”池白榆在桌旁坐下。她之前在画中画里听青鸽聊起,当日沈家老爷想收养沈见越,沈见越不愿去,还是沈衔玉从中开解,他才去了沈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