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裴月乌只道:“与你何干!不论你找她什么事,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她在帮我找东西,还轮不到你头上来。”沈见越闻言,却渐舒展开眉:“你是说,那狱官在帮你找东西?”倘若如此,那便不是仙师了。毕竟她方才就已经离开了锁妖楼。“难不成是帮你?”裴月乌颇不耐烦地丢下这句,提步就往外走,甚至有意狠狠撞在沈见越肩上,将那条白骨胳膊撞出不小声响。沈见越却没了方才的阴怒,又觉松了口气,又不免暗暗叱骂自己。但庆幸过后,又有烦懑涌上。狱官不是她,可出现在沈衔玉身边的人……他还在想着这事,书架旁的述和便道:“那狱官刚来不久,你应该还没见过,可要让她去画境里走一趟?”“不。”沈见越想也没想,便一口拒绝。他捂着已经彻底白骨化的右臂,转身,“我对外人不感兴趣,最好别叫什么狱官找上门来,否则难保那人活过一晚。”概是担心会彻底变成骷髅,他走得很快。眼见他消失在走廊中,述和这才往一旁的桌子底下望去。他道:“若与方才那妖扯上关系,也不算什么好事。”池白榆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拍干净袖子上的灰。“可我也没办法。”她抬眸看他,又缓慢垂下眼帘,“如果根本不来往,又怎么用剜心刀?但倘若不用剜心刀,伏大人又……抱歉,不该与你说这些,毕竟你俩是朋友。况且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之职,也没法抱怨——今日的事多谢你了,我先走了。”话落,她从他身旁走过去,面庞间还带着点无可奈何的颓然。述和看在眼中,心头漫上一点微妙的不悦。他想抬手拦住她,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她就已经出门走远了。一出藏书阁的大门,池白榆登时变了表情。眼中的颓丧与失落全然消失,换之以平静的审视。她望着阁中地面上的影子,须臾又移开视线。为着避免撞上沈见越,池白榆有意等了会儿才下楼。一到楼底,她就被人揪住了。“你跑哪儿去了?”裴月乌不知从何处蹦了出来,一双赤瞳紧盯着她,“别是想耍我!”池白榆:“……”她抬起胳膊,让他看见右袖口上故意留下的灰尘。“你以为做狱官是什么轻松事吗?”她道,“刚帮人搬东西去了,袖子上的灰都没来得及擦就赶着来帮你。可倒好,还要平白无故被指摘一番。”裴月乌越听越愧疚,不自觉松开她的衣领,转而拍了拍她的袖子。“那……那我还不是担心你。”他道,“你要不回去歇着,我倒也不急这一天。”先前还说必须今天就找着,现在就变成了明日也行。看来还挺有效。“不用。”池白榆说,“既然答应你了,就得做到——走罢,趁着天还没完全黑。”若说方才裴月乌还只是愧疚,这会儿他便躁得浑身都不对劲起来。他跟在她身边,胡乱抓着蓬松的赤发,时不时瞟她一眼。三号房中,太阳已快西沉。无边无际的秋原上,冷风瑟瑟。两人一道往狼妖气息所在的方向找去。走了一个多时辰,地势渐高,周围的树木越发稀疏,多是些还没膝盖高的草甸子。视野逐渐开阔起来,有种在天边行走的错觉。矮山连绵起伏,风鼓鼓地吹,池白榆跃上一处小山坡,望着远方湿地的粼粼波光。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映在水面,斑斓迷离。起初她还担心会再遇着狼群,几乎是提心吊胆地走。许是察觉到她有些紧张,裴月乌解释说他有意避开了妖气浓郁的地方,无需担心。她这才放了心,一路走过来,竟跟告假出游差不多。算起来,从穿到这诡宅开始,她还是头回这般轻松自在。不过也累得很。感觉到有些饿了,池白榆从袖袋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灵丹,顺便递给他一枚。“吃吗?”她问。裴月乌接过,往嘴里一丢。下一瞬他就又吐了出来,连着呸了好几声:“什么鬼玩意儿!别不是拿泥巴捏的,你竟然也能往肚里喂。吃了这东西,只怕五脏庙里的神仙要连夜背着包袱跑。”池白榆:“……”她要能吃上好吃的,还至于吃这个吗?想了想,她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还有这个,也能吃。”这回裴月乌只嗅闻两下,就紧蹙起眉。“在这儿当差就这么苦?整日抱着土块儿啃,你——算了。”他环视一周,忽变出那把血剑,往她手里一塞,“拿好,就在这儿等我,哪儿也别去。”池白榆攥着剑柄,他脱手的瞬间,那把剑往地面砸去,在草甸子上砸出一个不小的坑。“……”他是整天扛着块石头吗?这么沉。拿不起来,她就竭力扶稳,在一股扑面而来的浓烈血腥味中开口:“你要去哪儿?”“找些东西吃。”啊?这儿哪能找着东西吃?但裴月乌丢下这话就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起伏的矮山间。池白榆攥着嗡鸣不止的剑柄,伫立在冷风中。他一走,四周便陷入一片死寂,仅能听见风声,以及从血剑中传出的凄婉鬼泣。血味浓烈,她没大敢仔细瞧手里的剑,尽量盯着别处。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她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终于望见一点人影从远方走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