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该如何信你?”池白榆道,“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可你似乎过一阵就会忘记之前的事,我现在救了你,待会儿你又拿着冰凌对准我,那我岂不是害了自己。”“并非忘记。”银无妄气息微弱,语气仍淡,“此事难与你解释,但至少在这罪域当中,不会有旁人出现。至于往后……你若不放心,大可以留下印记。往后见得印记,便知是我。”池白榆握紧袖中匕首,道:“之前我遇着你时,你是白发。”“嗯。”“若真有什么印记,他不会知道?”“不会。”银无妄眼一移,瞥向右边的血池。有巨石遮掩,他仅能看见一部分。翻涌的血水里隐见断肢残骸,还有不少零零碎碎的烂肉。他紧蹙起眉,厌恶移开视线。丢了性命于他而言,并不足以畏惧。但绝不能死在这等秽物手下。见她迟迟不应,他索性再不开口,开始将妖气聚于右掌,打算就此了结。但忽地,已走出几步的池白榆又蹲回了他身边。她问:“该留什么印?用笔写你一擦就掉了,印章也是。”右掌的妖气散去,银无妄微蹙起眉:“不懂刻印……你是凡人?”池白榆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所以他的意思是要用妖气刻印吗?“不是。”她忽悠他,“我也是妖,但是来这儿以前被夺走了妖气,现在也跟凡人差不多了——这样,你剩下的妖气够用吗?”“要如何。”池白榆露出一点刀尖,没叫他看见剜心刀的全貌。她道:“你把妖气注入这上面,我用刀刻。”“荒谬!”银无妄神情冷然,“你当本尊是何人,岂能容得你胡作非为!”“你当本尊是何人。”池白榆学着他怪声怪气地说了句,“现在知道摆谱了,是你说要刻印的,这会儿又来说这些,着实没意思。还本尊,你该不会还收了徒弟吧,你徒弟知道你这么言而无信吗?”她专挑着他的痛处戳,越说,他的脸色便越发冷然,跟覆着冰霜差不多。“还真有啊?”池白榆道,“我要是你徒弟,我——”“刻。”“什么?”“印记。”银无妄送出一缕妖气,凝在她的刀尖上,冷冰冰挤出一字,“刻。”池白榆盯着那跟结了冰似的刀尖。想要的已经到了手,她也再不客气,微躬了身,一手压在他的腹部。她的手陡然压上,银无妄的眼底划过一丝慌色。“你做什么!”“刻印啊。还是说你想刻在脸上?脖子上?又或手上?”池白榆掀开他的衣服,将刀尖对准了他的腹部右侧,“还是刻在不见人的地方为好,你说是么?”第104章 第 104 章孽枝犹如从地底长出的藤蔓, 看着干枯细瘦,却又韧性十足,渐将银无妄缠紧。一开始还仅是四肢, 但转眼间,他的脖颈、身躯也有孽枝攀上, 绳索般束缚着他的行动,就连头都难以抬起。但他清楚感觉到,有冰冷的刀尖抵上了腹部。瞳仁微扩,他下意识想用妖术割断孽枝。可送出的一缕妖气仅凝成了薄薄的一片冰刃, 还没挨上枝条, 就消融在灼热的空气中。倘若方才没把那缕妖气给她……他紧蹙起眉, 试图直接挣脱孽枝。池白榆道:“你别动,这刀有些快。”她轻巧地挑开他的腰间带钩, 刀尖拨开松散的衣物, 又顺着那轮廓明显的薄肌游移。“别急,先挑个合适的地方。”刀尖上还凝着霜雪, 划过他因呼吸而微动的腹部时,留下了道道湿冷的印痕。她手上没使多大劲儿,刀尖划过,并不疼, 反而磨出一点不明显的痒意。银无妄呼吸更促,被孽枝紧缚住的手已攥得指节发白、青筋毕露。她迟迟不落刀,这痒意就成了种折磨。他只能尽量分散着注意力, 斜眸去看血池。方才要攻击他俩的那条血鞭,在她蹲下了身躲在巨石后, 又收了回去。但这会儿池中血鞭已如条条长虫般开始疯狂蠕动,每条血鞭的顶端更是长出了一只拳头大小的通红眼睛, 正四处巡视着。或是眼睛没用,其中一两条血鞭竟幻化出人脸,在腥臭难闻的血味中捕捉着他俩的气味,在沸腾的声响中辨着异响。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意识到这点,他紧闭起眼,冷冷道:“若要动手,何不干脆行事。”“别催,快了。”池白榆也注意到血池的变化,再不犹豫,将刀尖对准他的右腹,缓慢刺进,再往下一划。她还没见过比他更白的人。白皙的皮肤上刺出一道血线,恰如雪上寒梅,颜色秾丽,却又不艳,反而仍是清冷冷的。腹上传来一线刺痛,银无妄反倒略松一气。如今他身上的伤口不少,多一道也无妨。但正当他要开口让她清理掉孽枝时,竟又落下一阵刺痛。他微怔,登时拧眉:“你做什么!”“刻印啊,你别动,免得我写歪了,还得换个地方重新写。”写?银无妄察觉到不对劲,在她落下第三笔时,他道:“你写什么?住手!休得放肆!”他看着年纪轻,说话却格外古板老成,活像个小古董。池白榆按住他乱动的身躯,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让我刻的,现下刻了一半又要叫停。”“你也不曾说过——”银无妄住声,冷然的眼里见着怒意,又有羞愤。但脖颈上的孽枝越缠越紧,他渐连气息都挤不出了。雪白的面容涨出淡淡薄红,颈上经脉鼓跳,显出刺目的青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