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水鬼那白腻腻的肉,她也不打算要这裙子了,躬了身,准备直接把裙角割下来。只是她连匕首都没来得及拔出来,便从斜里伸过一只手,拉住她的腕子。她登时失去平衡,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一声低叫,就摔入了水中。恍惚间,她看见了两点幽绿的光从眼前一闪而过。那方,正搓洗着布帕的小棕熊听见那声低呼,倏地站起身。再顾不得其他,它一下越过偌大的水池,三两步绕过嶙峋怪石。待看见安稳泡在池子里的池白榆了,它才勉强放下心。“出了何事?”它问。“用不着担心,就是没穿鞋,踩在石头上面滑了下,摔水里了。”池白榆捋了把脸上的水,将湿漉漉的头发顺至耳后。她脸上平静,心跳却尚未平复下来。她就说!那尾巴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原来是沧犽那大尾巴狼!她动了下腿,只觉踩着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应该是他的背。刚才事发突然,听见小棕熊跑过来的声音,她干脆将他的头往下一按,再就势踩进了水里。好在他应该是受了伤,没多少反抗的力气。小棕熊点头:“你先泡,我去把鞋拿过来。”“不用。”她说,“鞋子是湿的,穿着也不舒服。”话落,她感觉一片温热圈住了她的踝骨。哪怕看不见,她也能猜到是沧犽的手。他握得很紧,指腹微碾着骨头,似作催促。但小棕熊没有要走的意思。“我还剩了些妖气,应该可以将鞋子弄干。”它顿了顿,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动了两下耳朵,“还有衣服,需要一并弄干吗?”“好。”池白榆点头言谢,身子往下沉了沉——概是沧犽在水里憋不住了,正在拽她的腿。“那你何时给我?”“什么?”“衣服。”“哦,对,是得给你。”池白榆撑着石壁,勉强维持住平衡,另一手指了下前方的一块高大石头,“待会儿我放那块石头上面,你来取,可以吗?”小棕熊颔首应好,又“啪叽”“啪叽”地走了。等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池白榆松了口气。还好她反应快,差点就被发现了。不对。她突然怔住,面露疑色。干嘛要藏着掖着?小棕熊之前就说了这里连接着其他罪域,很可能有知晓这地方的妖囚来此处。依这情况来看,沧犽出现在这儿不挺正常的吗?那她在藏什么?她神情严肃地挠了下面颊,深思。都养出了这种本能反应,是不是该反思一下了。但现在突然冲过去和它说沧犽在这儿,岂不是更奇怪。在她进行有限的自我反思时,水底下的人松开她的腿,一下浮出水面。他低喘着气,原本蓬松的狼尾头被水泡得软塌塌的,再配上那对狼耳,使他看起来活像只淋了雨的野狗。跟他的尾巴一样,他身上也受了许多伤。都是些细小的伤口,但瞧得出伤得很深,稍一动,就有血水涌出。不过眼下是在清灵池,那些血无声无息便消融在池水里,连他身上的伤口也在缓慢愈合着。“小池大人,”他抬起眼帘,苍白的脸上带笑,声音很轻,“没想过会在此处相见。”“述大人让我来清理孽枝。”池白榆顺便打探了句,“你看见他了吗?”“不曾。”沧犽眼一斜,瞥向小棕熊适才离开的方向,“大人这是寻了个什么宝贝,竟还不舍得让人看上一眼。”“暂且不聊这事——你怎么在这儿?”沧犽倚靠着石壁,甩了下脑袋,将头上多余的水全都甩开。他的呼吸分外急促,语气却有些虚弱,笑道:“不小心掉进了一条河里,被水冲到了此处。”这清灵池竟还连接着外面?池白榆疑道:“当真?”“如何敢欺瞒大人?”沧犽煞有介事地指了下掩在石头底下的那片池水,“那底下藏着条暗河,一路飘过来,险些溺死在里面。”话落,他靠着的那块石壁突然掉下些碎石渣。池白榆听见这细小声音,看过去。却见有何物破开石壁,从里面钻了出来。像蛇,不过动得极快,转眼间就窜出一长条,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缠上了沧犽的胳膊。她也在此时看清了那东西。原来是孽枝。不光是胳膊,她还看见水下也有褐色长影蹿过,飞快缠住了他的腰腹、大腿。很快,沧犽就被这些褐色枝条限制住行动。他倒是笑得朗快:“看来在这破地方,果真丁点儿错都不能犯。”池白榆也反应过来,刚才他说的掉进河里,再顺着暗河飘到这儿来,完全是唬她的假话。他八成是知道这地方,专程过来疗伤的。而他置身罪域,撒谎也算得罪行,所以才会长出孽枝。这样看来,银无妄那时候长出的孽枝,估计是因为对她起了杀心了?见他被孽枝紧紧扶住,她道:“那不正好?帮你纠纠乱说话的毛病。”“怎能算得毛病?”挣脱不开,沧犽索性就势倚靠在石壁上,任由孽枝生长,“不过说些玩笑话罢了,我还以为小池大人会跟着笑两声。”“……这谁笑得出来?”池白榆朝岸边游去,分神睨他一眼,“你要真是从暗河里飘过来的,指不定得有多难受。劫后余生的人摆出来聊两句也就算了,还能甩掉些阴影。至于旁人,死里逃生的事岂能随便说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