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等她平复,耳畔忽落下含糊一声:“小池大人……”!这一声来得突然,如一柄银针,将她还在跳跃的思绪刺得更为混乱。她登时垂下手,以看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还是述和。他静静看着她,敲起来似乎与往常没什么不同——除了那面颊上透出的异于平常的薄红。视线相接,他喉结微滚,当着她的面吞咽了下去。“便是唤了声大人,也改不了狼妖诡诈的脾性。”述和掐了个净尘诀法,将余下的痕迹尽数清理干净,“还是不信为好。”-从池白榆的院子离开时,天际已烧出晚霞。太阳还没彻底沉下去,但左右不过一轮假物,述和连眼都懒得抬,径直去了书房。到时,他远远便看见书房门口静立着一道人影。是伏雁柏。在看见那身影的瞬间,述和顿了步,心底竟莫名涌起一丝微妙的排斥。与伏雁柏相识了千百年,他从最开始就清楚自己与这人的脾性合不到一块儿。伏雁柏长在伏府,自小率任随性。打他做了伏府的门客以来,从未见这人低过一回头。但性情不合,不代表没法共事。至少在这虚妄境里待了不知多少年,他还从没生出过不愿见着这人的念头。可眼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身,打算离开。但伏雁柏已先他一步看见了他,并唤道:“述和。”述和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瞥他,却没靠近。“何事。”他问。伏雁柏也没上前的打算。他站在廊檐下,问:“方才去了何处?”“藏书阁。”“藏书阁……”伏雁柏慢腾腾念着这三字,微眯起眼,“我刚从藏书阁回来,怎么没在那儿见着你?”第113章 第 113 章述和神色不改, 只问:“鲜少见你看什么书,这回特意找去藏书阁,是找我有什么事?”伏雁柏将手拢在袖子里, 懒洋洋靠着门。“这是要打岔?”他道,“先不论我找你何事, 方才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藏书阁。”见他眉头微蹙,述和又接着道,“不过逛了一趟,没挑到合适的书, 便又去了其他地方。”“何处?”述和渐觉不耐, 神情间的疲累也越发明显。“往后可要另写一本簿册, 将每日去了何处、做了何事都写下来再交与你?省得还要费心过问。”他稍顿,“或许正因你整日操心的事太多, 才叫她不胜其烦。要真有什么修复关系的荒唐念头, 不若少言慎行。”他鲜少说这么多话,语气虽保持着一贯的平和, 伏雁柏却听得笑意渐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阴沉着脸问,“不过是问你去了哪儿,就要这般夹枪带棒?”“若非你府中家仆,哪怕过问半字, 也总会让人不适。”述和道,“若无其他事,便走罢。我还有不少杂务要处理。”话落, 他再没看他一眼,径直朝书房里走去。但在二人错身之际, 伏雁柏忽截住他的胳膊。在他的手挨上来的瞬间,述和忽觉像被刀给刺了一下, 从内心深处翻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耐。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抬起胳膊往后一挥,打开了他的手。四周静谧,这声响便显得格外突兀。两人同时一怔,手也都僵停在半空。过了许久,最先作出反应的仍是述和。他垂下手,乜了伏雁柏一眼,道:“今日疲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站住!”在他走进书房之前,伏雁柏叫住他,索性再不废话,直接问道,“方才见你二人一道从锁妖楼里出来,她便不曾在你面前提起过剜心刀的事?”刚刚池白榆拿出剜心刀时,他似乎也觉讶然。“那是你交给她的职务,如今又来问我?”像是遇见什么极为头疼的事,述和稍叹一气,“雁柏,如今这虚妄境虽由你掌管,但也并非是你借机折磨人的理由。”天边的最后一抹霞光隐没在夜色中,暗色反倒将伏雁柏的脸衬得更为煞白。他冷笑一声:“折磨?好一个折磨。如今你对她有意,就已迫不及待帮她教训起我来了?接下来还要做什么?让我替你们打开从这虚妄境出去的界门,放你俩走吗?!”“我不过在说亲眼所见的事实,谈何教训。”述和淡声道,“雁柏,你如今这模样,看起来倒像是在恼羞成怒。”“你又在发什么疯?仅说了两句话就跟要了你的命般。”伏雁柏的眼神愈发阴冷,“还是说……你在瞒着什么?”述和试图平复住心底的那股躁意,毕竟他鲜少——或说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如同面对一样棘手的任务,不知如何处理才更为妥当。但就在这样死一般的寂静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重,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胸腔。而他的脑海中,不免浮现出池白榆不愿做一些事,却又没法回避时的神情。还有今日。那剑樋里的血怨之气,多半是来自沧犽。是在何时?与在清灵池的事有关吗?那时他看得清清楚楚,她与那狼妖近乎搂在一块儿。沧犽素来诡诈,也鲜少与人打交道,若非出于信任,根本不可能任由她近身。但那时他俩几乎要贴在一块儿,还有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孽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下涌上,渐渐地,他开始出现耳鸣。可他的思绪却始终异常平静,以至于他还能从容地抽丝剥茧,分析起桩桩件件的由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