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西河王府从边疆搬回来,与他们毗邻而居,边关长大的戚淮与京城娇贵的子弟天壤之别,唯独泼猴似的章璎与他兴趣相投。四个孩子时常玩在一起。章璎自幼生的好看,有时会被同院的孩子们笑他男生女相。后来入太学,又成为诸多太学生的谈资,小古板像座山一样立在他面前,一挡许多年。于章璎而言,章珩是亲人,温蓝是朋友,戚淮与他们都不同。直到多年以后,章璎得知戚淮与阿姐的婚约,这才明白这份不同由何处来。有些事情明白的太晚,便意味着失去。章璎失去戚淮的时候,还不知道他不只要失去戚淮。他生来好动尚武,章荣海却从未请人教习。章家满门大儒,却无武将,戚淮出身将门,带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太多的孩子也颇为吃力,直到章璎后来自己找了老师。章荣海看着章璎长大,知道这个孩子虽然明礼知事,却太过好动,若让他学武,整个章府只怕都要被拆掉,章璎很长一段时间只能跟着先生摇头晃脑,背诗学赋。他每年都去桥洞下祭拜死去的老乞丐。那一年冬雪盛大,风声呼啸,老乞丐手中捧着破钵,死前对小乞丐说,“往东三里路是章家,太傅是个善良人,定会收留你。”如今老乞丐的尸首已经不见。兴许被拖到乱葬岗,兴许被乌鸦啄了脑袋,兴许喂了桥下的鱼,民间有句俗谚,乱世人命不如犬。章璎用手堆一个小小的坟头,一边烧纸一边哭,“花翁,我好好的活着,莫要担忧,若是轮回投胎,下辈子便不要做人。”花翁泉下有知只怕暴跳如雷。即便做人辛苦,还是有许多鬼前赴后继。那时候人们叫老乞丐花翁,跟着老乞丐的章璎还未来得及取名。五岁的小童倒在章家门前,章府的暖轿停下来。满朝的贪官污吏中,总有那么一两个袖中尚存清风。第35章章璎哭的伤心,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坟头。正对上桥洞里一对绿色的眼睛。深更夜半,荒郊野外,若有一匹狼出现,身后必定跟着狼群。一个哭嗝梗在喉间,两行眼泪还挂在面颊上颤巍巍不敢落下,耳畔仿佛听到狼嚎之声。此时月从东升,照亮荒原的亭子,也照亮桥洞的影子,他终于看清楚哪里是什么狼,分明是一个绿色眼睛的男人。他蒙着面,受了伤,倒在桥洞里,浑身都是血窟窿,淌出的红色汇成一条河。“谁这么狠心将你伤成这般?”“不知道。”风声飒飒,鸟雀惊飞,男人绿色的眼睛像宝石,讲着生硬的汉话,“你若愿意救我,我不会亏待你。”“我想看看你的模样。”男人摘下覆面黑巾。少年仰着头仔细端详,见他面容刀削斧凿,棕发碧眼铜肤,脖颈上一圈鹰骷髅头,朗朗月下如天神降临一般。章璎说话的表情有些天真可爱。“我从未见过绿眼睛的外国人。”年轻男人胸腔中发出沉闷的笑声。少年踢了踢地上的草,草叶滚了滚,落到花翁的坟头上,“我是个讲义气的人,既然见到你就不会不救你。”年轻男人定定道谢,看着坟头说,“你祭拜的坟头长了草。”少年一下子蹦了起来,似乎看到花翁揪着他的耳朵质问,“小兔崽子,你怎么敢把草踢到我的坟头上!”少年叠声道歉,两手扒拉开杂草,憨憨一笑,“花翁在上,我不是故意的。”章璎带着绿眼睛回到清风苑。清风苑他今年的生日礼物。章荣海对他很好,即便是章家的子弟,在尚未成年之前很少有人能够拥有独立的地契。他住在章府,绿眼睛被藏在清风苑。那里是他的地盘,有小厮有温蓝,不会对外乱说话。绿眼睛的伤情反反复复,章璎费心照顾,像在照顾自己捡到的一匹狼。一匹落单的孤狼。绿眼睛伤势渐好的时候对章璎提出了新的要求,“我回去会有麻烦,可能还要暂避些日子。”章璎阔气道,“清风苑是我的地方,你想住多久都可以。”绿眼睛奇道,“你不问我的来处,也不问我的归处,不问我的名字,也不问我的年纪,便敢这样大胆收留我?”“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的来处,你的归处与我无关,若你当真要害我,知道你的名字与年纪便不会害我了吗?”“人都有好奇之心。”“我自然也好奇,但你不说想必有不说的理由。”少年通透豁达,绿眼睛刮目相看。“我的汉名叫萧烈,或许留在你府中这段时日,可以教你一些功夫作为报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