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以温蓝的功夫,再是小心,发现他们也不过一两日的事。如果没有那一碗酒的话。章璎手无寸铁地被温蓝禁锢在马车内,不能说话,不能呼救,手腕脚腕皆被束缚,唯一能做的便是嚼碎温蓝口中哺来的谷子为生。温蓝爱上这样的投喂并乐此不疲。章璎在被温蓝从宅中带走之前,慌乱抓一把香灰在衣中。那是安神香烧尽的灰。安神香燃起可以助眠,香灰泡水饮下足可三日不醒。没有人救他,他总要自救。章璎将香灰趁温蓝不注意倒入酒囊,也不知温蓝何时会饮酒。南行第二日,正值星夜,温府三人从潼关至川浦。在川浦渡船入海便能扬帆直下。该地南北通贯,乃往来贸易必经之路,常有异国商旅出没,比起富丽长安更多市井风情。众多码头中最为出名的一处人称青鱼码头。青鱼码头有一客栈,名为青鱼客栈。客栈的伙计忙了一天,迎来今日最后的三位客人。第一位是矜贵的公子,手中牵着奴隶。第二位是俊朗的书生,放下五个铜板。第三位是顽劣的少年,扔下几锭银子。伙计回忆那公子手中牵着的奴隶,奴隶面上带着蝴蝶面具,只看到一段弧度漂亮的下巴。正欲打烊的时候,客栈外传来惊慌的脚步声,伙计出街一看,登时面如土色。川浦不只有商旅,还有匪患。因商旅众多,导致匪患猖獗,当地的马匪身负重兵,孔武有力,杀人不眨眼,在乡下的鹰嘴山建了寨,引入各方流寇,俨然成为能与地方官府匹敌的存在。由于地形易守难攻,凡用手段对付鹰嘴寨的官兵死伤惨重,久而久之竟生一条荒唐的规则,鹰嘴寨的马匪保证一年只下一次山,地方官府便对这一日视若无睹,如此竟共存已有百年之久。过去的李景知道但不作为,如今新君即位,百废待兴,这匪患显然还不足以提上日程。每年夏秋之交是川浦商贸最为繁荣的时候,也是马匪下山的时候。他们一下山便烧杀掳掠,抢足一年的女人和粮食。寨中有老有小,更多的是无处谋生的壮年男人。人们都知道这段日子马匪会来,却没有人知道是哪一天。穷苦的百姓关紧门窗,只有躲过了这段日子,才敢重新出门。客栈这段日子赚的是实实在在的卖命钱。因无人敢开,所有的生意都流在了一处。本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新君元年,这群马匪或许有所收敛,谁知竟也不将天子放在眼中。伙计还未发出嘶哑的声音,便被铁器割断喉咙。青石街头多一具尸体。客栈上房中,温蓝将章璎绑在墙角,摘下他的面具,点开他的穴道。章璎咬牙,“我口渴。”温蓝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舔唇,“过来。”章璎过不来,他便跨步去,将酒囊中的酒水倒入碗中饮一口,向章璎口中哺。章璎口中的酒水没有吞咽,温蓝却咽下不少。直到他注意到章璎的神情时候,已有些头晕眼花,不可置信道,“公子?”章璎讥笑,“世子爷叫我一声公子,却当我是玩物。”温蓝摇头,他想说什么,却渐渐睁不开眼,只有一双手死死攥着章璎的胳臂,紧抿的唇角衬得他面容竟有些委屈。他生一张好颜色,谁见了都想把人高高供在手心,免去惊苦烦忧,即便一副蛇蝎心肠,昏沉靠在章璎肩头的时候,依然看起来善良可欺。原来章璎早已吐掉口中的酒水,碰了碰被温蓝摘下的蝴蝶面具。这是温蓝说要送他的生辰礼。他带着蝴蝶面具救下太子,后来赶走了温蓝。温蓝带走面具,一别多年又重新回到身边。倘若他们不是生来立场对立,又怎会走到这样的地步?相依相存许多年,也不过一场又一场的算计。算没了家,也算没了命。第67章案前的剪刀距离他有些远。他伸手想够到剪刀,拆解绑缚手腕的绳索,却始终不能够到。从客舍外传来踢踢踏踏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是凄惨的号叫。伙计横死,盗匪猖行,数十匹乌黑骏马将停一处,明亮的刀柄起落间已有数颗人头滚落在地。他们是与伙计一样用命赚钱的商旅。商旅赚来的钱财丝帛甚至是女人奴隶全进入马匪的囊中。章璎忽然回忆起来。川浦一带早已听闻匪徒极恶,当地官员无能,甚至想过招安之策,闹到李景处,李景挥挥手说,“由着他们。”新君登基暂无暇顾及,竟已到这种程度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