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淮,你到底做了什么啊。你为什么没有跟着他去?你怎么忍心让他孤零零地一脚踏进另一个地狱?还是你亲手送他进去的?祝蔚想拦,祝泠子冷眼看着,“狗咬狗的戏码不多见, 再看一会。”祝蔚也便罢手。萧烈并不反抗。他被戚淮揍的鼻青脸肿,看起来滑稽可笑,眼神却是悲伤的,没有半分戾气。戚淮几乎喘不过来气。他痛苦地抱住头嘶吼出声,过往种种扑跌而至,他就要溺死了。萧烈头靠在红色的梁柱上,嘴角沁血,全身是被暴力殴打出来的伤。戚淮不是第一个人。第一个人是他的好外甥。但戚淮的力气可比耶律德让大多了,他毫不怀疑戚淮若不住手,自己会被打死在这里。他活该。萧烈目光落在章璎身上,神情痛楚。如果能换章璎醒来,他即便被殴打千次万次又算得了什么?戚淮踉踉跄跄从萧烈身上爬起来,喉咙的铁锈味漫溢口腔,目光从萧烈与祝蔚身上扫过,一字一句道,“他若是有个万一,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你们下去陪葬!”祝蔚站直了身子,敏感地察觉戚淮不是在说假话。但到底他冤枉。他可没对章璎做什么。可戚淮眼下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戚淮眼前皆是红色的血气,经久的痛楚细细密密网似地缠上来,从他的头缠到他的脚。他的血液仿佛冻结,四肢也开始僵硬。眼前的众人变成一晃而过的虚影,只有那处沉眠的章璎是真实的。戚淮又来晚了。他总是迟到。他们约定的日子,他从来没有按时到达过,后来有一天,章璎对戚淮说,你如果再迟到,我便不理你了。于是在戚淮生辰那天,章璎在东城门处等他。戚淮没有迟到。一整夜火树银花不灭。可他这一生,只有那一次没有迟到,往后一步晚了,步步皆晚,回头已过了半辈子,还有谁在原来的地方等他呢?第170章章璎始终昏睡。他没有醒来,也未曾死去。仿佛这痛苦的世道他已无所留恋。长长来路,漫漫归途,林花谢了春红,从出生便是悲剧,如今这群人围着他落下两滴鳄鱼泪来,又如何能让他动容?浑身是伤的小西河王走到章璎的身边,半蹲下昂藏身躯,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冰冷的手,眼球的血丝仿佛要迸裂。祝泠子与祝蔚对视一眼,率先开口,“此事艰险,我不能保证你能活着,我甚至也不能保证你付出生命之后,他也能活着,若非他眼下如此状况,我不会放手一搏。”祝蔚看着戏,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当初种下的因,会得到今日的果。他希望章璎能回来,却又开始对自己的宿敌生出同情之心。萧烈甚至没有发言的权利。他像野兽一样占有章璎的身体,却从未得到过他的心,直到章璎在他眼前垂危的时候,才终于顿悟过来,强权也有夺不走的东西。他以为章璎是风筝。但章璎不是。他是有血有肉,展翅翱翔的鸟。戚淮会为了章璎放弃一切,他可以吗?萧烈苦涩地笑了,他的卑劣无处遁形。小西河王坚定的声音回响在耳畔,“没关系,这辈子若活不成,我们还有下辈子。”章璎曾经说,下辈子他希望有父有母,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最好有个名字。 “章明礼,若我死了,下辈子,我就做那个给你取名字的人。”他们眼下是朋友。曾经却是互相喜欢过的人。只是一个人的喜欢太早,一个人的喜欢太晚。若有下辈子,他们还是注定要错过,便由他来做那个早的人。章璎对发生的事浑然不知。他太累了。如今好不容易能够长眠。他甚至不愿意醒来。在他香甜的梦里有家人,有朋友,有爱人,他不愿醒来面对这个一无所有的世界。他潇洒在阿里图无病无灾地过了最后的日子,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戚淮握住他的手。章璎的身体已经无法运行内力,往后也不能再动武功。否则那蛊虫也不是没有解开的法子。万事皆休,小西河王已经尽力护着自己国家的百姓,但蛊虫作祟,总会影响他的判断,也会影响到他的力量。祝蔚当年下毒的时候是铁了心想废了他。这世上没有人能忍受蛊虫的折磨活到现在。但戚淮忍住了。他忍的狼狈,忍的可怜,忍的满腹痛苦。子蛊只有一只。母蛊却有数千只,早已与他的血脉相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