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东在一旁看:“你好牛。”“一般吧。”孟欢匆匆几笔勾勒出马车的形状时,祝东更惊讶:“你这画的真好。”说不上哪里好,就是感觉更立体,更逼真,好像可以摸得到。孟欢说:“这叫光影,咱们现在的人画画不太讲究这些。”祝东:“这是你发明的?”“不是。”孟欢抱着画架,“我只是个学习者。”孟欢画风景草图时,祝东越看越不是滋味:“你好像在军中有用武之地了。”他神色哀伤:“可是个人都读过书,会识字,我什么都干不了,真难受。”“……”孟欢眨了眨眼,开始安慰这个事业批。一路打打闹闹还算愉快,孟欢肩头的画架并不重,最吃力的还是走路。古代的路面并平坦,都是泥土路,上上下下,按压着脚心的皮肤,逐渐疼得像脚趾被狠狠砸过一样。天气还热。他满头大汗走在路上,晒得头晕目眩,没多远看见有人中暑跪倒地上,周围响起呼声:“李叔,李叔?是中暑了吗!”人群聚拢,似乎想把他唤醒喂水,同行的军医也上前取出药粉,含在了他的口中。漫天的白光,孟欢唇瓣是苍白色,额头滚落下成滴的汗水,他看见这群人似乎想救这个人,但赶路的距离又没完成,便匆匆地离开了,只有亲近的朋友还陪在身旁。祝东说:“看他能不能醒吧,不能醒,估计要死了。”孟欢抿紧唇,没有说话。来军营这两天的感受在不断地刷新,又不断地重塑。他脸色发白,额头又被太阳晒得通红,濡湿的乌发粘在额头,脸上挂满了汗津津的液体,唇瓣也是发亮的润红色,微微启开。孟欢浑身流汗,拿帕子擦着额头。“别管了,”祝东说,“我们也赶路吧。”孟欢站在原地,脚却跟生根似的,走不动。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普通的人,写不出怜悯苍生的文字,可这会儿看着大家心里实在苦涩。暑热不苦,脚疼不苦,人命如草芥才苦。孟欢走到中暑的人亲友旁,递过水壶:“你用吧。”少年白白净净,指尖也白皙纤瘦,低头看他们。谁都知道热天的一壶水意味着什么,他们感激:“谢谢。”“没关系。”孟欢转过了身,准备继续赶路。但他身后响起了一阵震动,从轻变重,像是地底在打雷,甚至隐约变成了咆哮的轰鸣,天地都要被摇晃倾倒一般。孟欢眉眼茫然:“这是什么?”祝东踮脚:“这是马蹄的声音,王爷的大军追赶上来了。”王爷的大军?听到蔺泊舟的名字,孟欢转过了身。尘土中显露几缕飞扬的旗帜,当头的人单手举着大纛,另一只手牵着马匹的缰绳,在尘土中飞奔。而在他的背后,像是初展头角的桅杆,露出了越来越多的兵马,越来越多的马匹,像是逐渐聚拢的蚁群,将土路踩得烟尘滚滚,尘埃漫天,宛如正朝着人群涌来的风暴。“往后站,小心被马匹踏伤。”祝东提醒。孟欢退到了路旁。旗手扛着代表主帅的飞龙纹的大纛,一骑绝尘,从他们身旁急速掠过,马匹飞奔而去。而他的背后,牵引着成千上万的兵马。……如此壮阔恢弘的场面。孟欢心脏止不住狂跳,眼里倒映军马,喉头滚出一声惊叹:“哇——”他目光微动望向人群的正中。几列骏骑护送当中的主帅,蔺泊舟早已不穿王服,而是换上了赤金色的武官飞鱼服,肩颈衔着狰狞斑斓的蟒龙,衣衫飘飞,他在烟尘中握紧马绳,漆黑英挺的眉梢压得极低。姿态如此高高在上,目光不看路道的百姓,像是碾压众人的神祇,普通人只能匆匆一瞥他离去的背影。远远地从低处仰视他,孟欢忽然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高大蓬勃的马匹急速掠过时,像是某种感应,蔺泊舟偏头朝他的方看了一眼,眸子漆黑。——但,只有短短,短短的一刻。马匹在骏骑的护送之下,狂奔而去。身影变得遥远成点,孟欢耳朵里还回荡着激烈的马蹄音。他站在原地,仰起的小脸白皙干净,唇瓣微启,眸子漆黑莹润。祝东也从震撼中回过神:“所以,谁不想横刀立马为国争功呢?你看,王爷真的好耀眼。”孟欢回过神,嗯声:“对啊。”好耀眼。好迷人。甚至让孟欢有了头晕目眩的感觉。而且……——还是他的丈夫。这是孟欢心里最柔软最甜蜜的念想。祝东挥舞着双手,振奋道:“我也要打仗,我也要骑马,我也要立功劳!我也要向王爷一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