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的,嘈杂的欢呼声喝彩声,那些老古板们冗长的祝贺和场面话,那些孩童们的喧闹声太吵了。好吵,吵得他再也听不见身边人的动静,吵得他即便是握着她的手却又再也无法感觉到她。无尽的苍茫与恐惧生平第一次将他卷入这个漩涡,纵然盲眼也能处理无数事,但这一刻却让他比凡人还要不堪。无来由的,没必要的,不应有的思绪如同刮坏了的丝绸,乱作一团,遍地起球,逼得他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戾气。但仅仅是那一瞬,江危楼又再次听见了。是礼官的祝贺。“两不相疑,一体同心。”他想,不猜忌很好,一体同心更好。从此不再分离,很好。他又听见礼官再祝。“天地其佑,列宗其知,告于四方宾朋。”他又想,天地祝贺最好,众人皆知也很好。最后,礼官喊道:“礼成!入洞房!”江危楼便陡然没了思绪,他慌乱起来,明明不该慌乱的。他那绝顶聪明,临危不乱的脑子在这一刻竟像是把一切忘了个干净,什么也记不得,如明月般温柔和煦的俊美面容上仍从容自若,可却一动不动。江危楼感觉到随之游转身了,他又听见她的脚步声。他便失去了所有理智,想要伸手,还未等动作却又感受到那只比他还凉的手却握住了她。随之游走一步,便扯他一下。江危楼便成了全然的傀儡,跟在她一寸后。不知多少步,他被扶着坐下。“咔嚓——”门关上了。她调笑着,“该喝合卺酒了。”江危楼道:“嗯。”他又笑着说,“只是要劳烦阿游了。”随之游便也笑出声。他听见酒液流出的声音,听见椅子被拉开的声音,听见她坐在他面前的声音。接下来,便再也不用听见了。?因为随之游凑近着,勾着他的手臂,酒杯叮咚一声。辛辣冰冷的酒液入腹。随之游:“你现在有什么愿望吗?”江危楼:“那要看阿游有多大的本事了。”随之游:“今天我心情好,你就算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摘。”江危楼笑出声来,“我不要月亮。”他又道:“我想看星星。”随之游道:“行,左右不过折损我三成灵力。”江危楼微怔,阻止道:“我再调养两日便差不多了。”“不,我就要。”她又如胡闹一般,全然不顾他的阻止。暖融融的灵力通过她的手传入体内,但她的手太冷了,冷得他隔着衣服都觉寒。江危楼握住她冰冷的手,想为她暖一暖,却又想起自己天生体寒,手也是凉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此刻,只要他的手比她温一些便也无不可,于是更努力握住她发冷的手。江危楼低声道:“受寒了?”随之游沉默了几秒,笑意却有点发涩,“也许是做了亏心事,心虚罢了。”江危楼笑出来,又道:“胡言乱语。”一刻钟,他眼前逐渐恢复清明,看着这一切却隔着丝丝缕缕的红。江危楼看着随之游,却见她的脸也朦朦胧胧,隔着红,但丝毫不妨碍她靡颜腻理的面容。随之游道:“走,出去看星星。”江危楼只是笑,“已经看到了。”?随之游眸中似有疑惑,歪头,“你不会是在跟我说情话吧?”江危楼颔首,却陡然感觉什么东西摩挲发丝,他反应了会儿,才想起自己眼睛上还蒙着一条红纱。那视线中模糊的红,也是这红纱作祟罢了。随之游道:“你应该庆幸,星星很漂亮,剑也很快。”江危楼狭长的眸眯起,“什——”她拔下头上的簪子,银光一闪,雪白的剑陡然穿过胸口。江危楼胸口剧痛,血液喷薄而出,在红色喜服上洇出更深的痕迹。他身体颤动一下,红绸落下,露出他好看的眉眼,只是眸中不再有笑意,只有深深的震惊与茫然。……这疼痛是什么?——胸口。他胸口被银剑刺入,正中心脏。他顺着剑看过去,看见那双漂亮的手,为了喜庆,指甲上染了丹蔻。但不知为何,这丹蔻竟然一路从指尖红到了她的手指,再从掌心缓缓流下。是血啊。是他的心头血。江危楼想要说话,喉间却源源不断溢出血腥。许久,或许没多久。江危楼好像第一次如此迟缓地意识到面前的情况,他怔怔地看着她,“为……什么……”她是不是对自己有了误会?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她是不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