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段,退学。第四段,决定去面对社会,出去找工作。第五段,面试失败,找不到工作。第六段,找到了一个工作。第七段,没去,啃老。第八段,没有朋友,没有钱,蹲在家度过每一日。颓废地熬着夜,某天忽然想出去看看风景。第九段,站在阳台向外看的时候掉下去了。也可能是自杀。影像里是个背影,这一点无从考证。梅子喻:“……”好简单明了的一生。鉴于他没有主动面对过什么事情,梅子喻想给他一个不及格的评价。下一个。“恭喜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像草履虫一样地活着,像垃圾一样死去,同样没什么可说的。来看下一个。”梅子喻难得和游戏三观一致了一次。不过看到那句“垃圾一样”,忽然又觉得心里有些不适——她已经认定了这游戏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可以和游戏想的一样呢?但接下来要处理的尸体还有很多,不是反思的时候。之后,陆续出了几个和男鬼的人生很像的尸体,都是在斗兽场见过的老面孔,而且无一例外,在最后一幕都死掉了。头发切的很快,处理到第八具尸体时,小美说道:“恭喜你,由于你熟练操作,现在已经变成了中级法医,额外增加10具可供选择的尸体!”这时,梅子喻良心指数已经回到了负10。明确了规则后,工作顺利得超乎想象。很快,又处理完了6具尸体,良心指数涨到了60,法医等级也升到了高级,再加了十具尸体。虽然梅子喻要做的仅仅是决策和选择,但长时间浸泡在血腥的气息下,一次次看着这些尸体的生平然后将他们的零件放入篮子里,精神污染也颇为严重。唯一让她高兴的是,那些被她认可但被游戏认定没价值的尸体不会被这样糟蹋。而那些极具价值的尸体,反正已经过了精彩而丰富的一生了,死后被拆了也就拆了吧。到第十二具尸体时,梅子喻终于还是感到一丝窒息,让头发暂停了工作。“小美,我想出去透口气。”小美说道:“当然可以!你已经超额完成工作,可以随意支配你的时间。”良心指数到了90,再拆一具尸体,就可以永远和这个反人类的工作说再见了。这一条通道左右全是如出一辙的血腥手术室,但隔着层玻璃还是觉得空气清新了很多。梅子喻在自己的手术室前靠墙站立,忽然很想来根烟——如果她有的话。在刚才那些人的生前影像里,她看到出现最多的东西,大概就是烟、酒和性。从出现频率来看,人类很依赖它们。这么多年的苦日子没有烟可过不去,但她根本买不起,所以不用担心某日自己沦落到酗酒和烟瘾的地步。她学着那些人的样子,两只手指像是捻着什么,凑到嘴边,吸气,呼气。理解不了。只是漫长而饱满的吸呼之间,人会情不自禁地发呆,放空,似乎确实有什么东西被吐出去了——某些烦乱的思绪。如果这股气息中含有一丝让人麻木的元素,大概就能将烦闷吐出去,留下一个不会思考但是不再痛苦的自己。梅子喻想:如果给她一点点钱和造作的空间,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她反复地呼吸,假装自己真的在吸一支烟,借着这一声声被掩为吸烟是长叹,试图呼出压住心脏的那一块巨石。看了这么多有价值或无价值的、有趣或无趣的、幸福或痛苦的人生,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慨和压抑。“能给我一根吗?”身边人突兀地说了一句,打破了只有自己呼吸声和旁屋呕吐声的别样宁静。梅子喻转头看去,不知何时,光芒来到了自己身旁。他脸色苍白,眉头止不住地皱着,看上去十分哀愁。“我有点受不了了。”光芒说道。梅子喻一愣,“你是说烟吗?”光芒沉默地点头,梅子喻也沉默了。良久,向他展示了自己空空的手:“我也没有。”光芒愣了下,然后忽地笑出了声。他没有离开,而就这样和她一样并肩靠在墙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发呆:“假装自己在抽。是个止痛的好方法。”梅子喻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也没见什么伤口:“止什么痛?”“心痛。”“……”虽然梅子喻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心里那股压抑也可以被称之为“心痛”,但还是觉得这样讲出来有点头皮发麻。光芒两手并在唇边,狠狠地挨了一下子,从鼻中呼出一股气。他也在假装吸烟,不过从姿态看来,比梅子喻熟练多了,大概进入游戏前也没少抽。“感觉怎么样?”梅子喻好奇问道。“好受一点。”“真的?”“……假的。”光芒无奈道:“假装好受一点。”“你在现实中抽烟吗?”“不抽。”“真的?”还想问问他抽烟的感受呢。“假的。”“……”梅子喻问道:“抽烟是什么感受?”“呼吸变成了能感知到的东西。”“喔,很爽吗?”“不,只是止痛。”一阵不算尴尬但十分压抑的沉默。梅子喻决定换一个好交流的话题:“你刚刚为什么心痛?”光芒吸了好几口,才从干涩的嗓子中挤出一点声音。“我刚肢解了我的朋友。”梅子喻不知道要怎么接这句话,她想象中,肢解自己的体验应该比肢解朋友更惊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