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你是担心,我若帮你医好了人,你就再没借口不来找我啦?”“……”元策沉出一口气,侧过身子,抬手示意人进。医士提着药箱进了门。姜稚衣后脚跟进去,刚跨过门槛走了两步,被元策伸手一拦:“站远点。”“为什……”元策:“脏。”姜稚衣哦了声:“没关系,既是你的恩人,我不嫌弃。”不过见他横臂拦着,姜稚衣还是乖乖止住了脚步,趁机一拽他小臂,挽过了他的臂弯。元策:“……”床榻那头,医士隔着床帐,轻轻抬起那只垂在床沿的手,脸色忽然一变,瞪大了眼,回头朝元策看去。元策面色如常,一只手被姜稚衣挽着,另一只手一抬:“既然郡主说先生是可信之人,我便也相信您的医术,先生不必顾忌,请吧。”医士缓缓转回头去,隔着床帐盯着榻上人,额头渐渐沁出豆大的汗珠,半晌过去,颤巍巍抬起三指,搭上了脉。漫长的等待过后,姜稚衣远远张望了片刻:“黄老先生,怎么样?”话音落下,却迟迟没得到回复。看着那道僵硬的背影,元策轻笑一声:“先生,郡主问您话呢——”第22章身后人声音分明带着笑, 这一问,却像一股阴风瑟瑟拂过,激得人一阵心悸。医士冷汗涔涔地坐在床榻前,感觉背脊仿佛被冰凉的剑尖轻轻抵住, 性命悬于一线, 一着不慎, 便要与榻上人落得同样的下场——榻上这位“病人”生命体征全无,手指僵停在痉挛状态, 口鼻歪扁, 虽因肢体尚还温热,未显现出更多颜面征象, 但基本已可以推测出,应是外力导致的窒息而亡。时间就在不久之前。或许, 就在郡主叩门前的片刻。凶手是谁,不言而喻。为将者,对敌尚且不杀降卒,对待一个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军中同袍, 却为何要以如此残忍的手段将其杀害……甚至此时此刻,还面不改色地让一位大夫去诊一个死人的脉……在身后人的催促下, 医士打着颤松开了把脉的手, 回过头去,对上一道含笑的目光。元策:“如何, 我这位副将可还有醒转的机会?”医士哆嗦着起身走上前,低下头去朝两人各作了一揖, 咽了咽口水道:“回、回禀郡主、沈少将军,病人身体尚可……”姜稚衣:“尚可是何意?你可有良方医治?”“有、有的……”“那快开个方子出来,不论所需药材何等珍稀, 只要能将人医好,本郡主重重有赏!”医士悄悄抬起眼看向元策,见他点了下头,像从悬崖边捡回一条命,松了一大口气,抖着手在桌案上铺开纸笔,坐下来开始写药方。姜稚衣挽着身边人臂弯,轻轻抬了抬下巴:“你看,是不是还得我出马?”元策偏过头,垂眼睨了睨她:“好像是。”“你若早些问我,就不必耽搁这么多功夫,下次还有这等寻医问宝的事,直接来找我,有我堂堂郡主在,还能短了缺了你?”元策撇开头意味不明地一笑:“行——”——穆新鸿一脚走到厢房门口,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诡异的场景。一个死人,一个正在给死人开药方的大夫,一个正在邀功的郡主,以及一个被什么趣话逗笑了的少将军。少将军还能被人逗笑?应该是杀人杀高兴了吧。医士软着手写完方子,站起身来,一看对面挽手说笑的贵人,忐忑地吞咽了下,一时不知该不该让这张没用的药方打扰到这一幕……“给我吧。”穆新鸿主动上前接过药方,叠巴叠巴收进衣襟,看向元策。少将军在被郡主挽着的百忙之余递来了一个眼色。穆新鸿点了下头表示心里有数,朝外伸手一引:“辛苦老先生跑这一趟,我送您出府。”听着这一句“送您”,再看一眼穆新鸿腰间的挎刀,医士胆战心惊地提着药箱出了厢房,一路往外走去,每多走一步,就像离悬崖边缘近一步。到了照壁附近,穆新鸿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将、将军饶命,我今日什么都没瞧见……”医士腿一弯就要跪下去。穆新鸿抬手一拦,扶住了人:“您今日可不能什么都没瞧见。”医士疑惑地抬起头来。穆新鸿回望了眼厢房的方向,在心底轻叹了口气。半年前那一战,大公子之所以会遭遇北羯人伏击,便是因为这位高将军通敌,泄露了大军的作战计划和行军路线。当年大公子初到边关时,高石还只是军中一名百夫长,因有次在战场上替大公子挡下一刀,从此便成了大公子信重之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