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瞬间门将齐王又干沉默了,若不是先前经历了磨练养气功夫见长,大概他忍不住又会戴一次痛苦面具。饶是如此齐王仍旧心境摇曳目眩神迷,只能紧紧握拳派遣压力——齐王理政时常常要与都省的老头们争论,争到急眼了老们头就会破口大骂说什么亡国之政桀纣之举。听了这么多次齐王也麻木了,知道亡国之政这种修辞在议政中约等于而母婢也,桀纣则不过是加强语气的感叹助词,只是文雅一点的问候语。但在都省修炼这么多年以后,到现在他每一次与沐晨等人争论,脑子里都要不由自主地嗡嗡作响,反复地冒出“亡国之政”这四个字来!这也算是奢靡无度以外这群怪人最不可理喻的一点——也不知衡阳王府是在哪一位高贤手上传承的学说,上至王爷下至府吏,无论尊卑无论贵贱,每个人只要一张嘴,都能说出匪夷所思又残暴绝伦的建议举措,保管采纳以后三年动乱五年亡国,真正意义上的速效亡国之政。至于桀纣之举……大概连桀纣桓灵这样的暴君典范,听了这样的政事,都只能瞠目其后、大呼不如吧?所以齐王不能再说什么了。他当然是老奸巨猾见多识广的,就算沐晨使出什么拆屋顶来逼迫开窗的老招数,他也有得是话术应对。但现在不是拆屋顶了,现在这特么是在挖地基!要是齐王再多嘴两句,整栋楼搞不好都会坍塌——然后砸在他脑门上!所以齐王长长吐出了那口郁气。“派遣宗室的消息瞒得很紧,我们到现在也不能确定身份。”他面无表情:“但也不是一无所获。埋在队伍中的暗子悄悄潜入了南朝的炼丹密室,画下了一张少年的图样,据说就是试验丹药的药人。当然这种东西比不上足下的画作,但大致特征仍然相当清晰。这张图样被秘密送入京中以后,一度在长安勋贵中引发了动荡。”齐王停了一停。“不过,仅仅两年以后,先帝就驾崩了。”沐晨张了张嘴,瞬间门理解了长安勋贵们的心情——千辛万苦花费无数终于从皇权的严密封锁中取得了宝贵的情报,结果两年不到磕长生药的皇帝就先大臣一步御龙宾天,为诸位公卿成功刷出了四朝老臣的成就;如果换种眼光看待,那简直有种荒诞文学的美感……但浪费了无尽人力的勋贵们显然是感受不到这种美感的。被如此戏耍后,也无怪乎他们对丹药反应冷漠。“丹药没有展现出效力,也难怪大臣们不信。”沐晨敲了敲桌子:“但我们这里已经有了铁的证据——不仅仅是一张照片,就连丹药的成功案例也可以展示。这样足以取信于豪族么?”齐王表情微有起伏,并没有说话。沐晨不具备读脸色这样的高级技能,实际上他这种社恐连空气都不怎么会读。所以他果断将话题接了下去,不给对手犹豫的空间门:“如果能够确定,那么就没得说了。长生丹药当然宝贵,但我们却并不吝惜。只要诸位豪强能掏出粮食支援水利,诚心诚意服从朝廷政令,我们便愿意分享丹药。这个筹码如何?”齐王的表情波动更加剧烈了,他似乎犹豫着要开口,但沐晨先发制人,发挥了自己的长处:“如果这样的筹码都不同意,那就是没得谈了。”沐晨轻声道:“既然没得谈了,我们就只能将诸位豪强吊在路——啊不行这里没有路灯——门楼上吧!”齐王自喉咙里发出了格格奇怪的喘息,刹那间门只觉得舌头打颤、两耳嗡鸣——喔,那不是耳朵的嗡鸣,那应该是朝廷的地基在呻、吟。第116章 齐王接过了照片, 神色竟罕见的有些失魂落魄。当然这很大可能只是伪装。但考虑到沐晨的咄咄逼人,恐怕面具下也有几分真心。因为他接过照片后竟然犹豫了片刻,然后低声询问:“……尊驾的条件, 就只有修河道水利而已么?”——如果再提出更多, 大概他的精神也会受不了吧?沐晨诚挚的点头, 语气是一样的诚挚。“这是自然, 我们什么时候欺骗过朋友呢?”他殷切道:“我们本是世外之人,要这天下也没有用处, 不过想为黄河两岸的百姓做一点事罢了。”齐王的眼中光芒掠过,却不能从对面的语气神情中挑出一点毛病,这番表白竟是真真切切, 并无虚妄。“所以征发民夫只是为了修河道么?”沐晨向他保证:“自然只是为了修河道,别无他求。”——自然, 修完河道之后民夫还会不会听从世家大族的调派指挥, 那就是另一档子事了。反正齐王是不必操心的。大概是因为实在有些挑战封建主义的三观,齐王沉默片刻神情依旧犹豫,但依然将照片仔细裹好, 放入袍袖内衬的秘袋中。说白了他并没有多少挣扎的余地, 询问这两句也只不过是尽尽义务自我安慰而已。至少将来真出了大事, 他还可以在史书上辩解一句, 说自己总是劝过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没有确凿的事实不能说服人的——就连在京的重臣们都说服不了。”齐王轻声道:“如果你们手上真有药人,那么最好快些送进长安,至少要让宰相和三公们知道消息。”这些要求相当的合情合理。实际上沐晨先前也打算让萧绚公开露面,甚至计划制造一个什么煊赫的场合烘托出长生药的玄妙与诡秘……但与向亮聊了几句后他放弃了这个方案,因为貌似可以用这个作为把柄从齐王手中敲到更多。“那个药人当然在我们手上。”沐晨道:“但仅仅一个药人是不够的吧?在统计学上应该叫样本代表性不足,这药人很有可能只是极端个例, 不太能证明神仙药的功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