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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她又道:“不过,若是遇见好的、合适的,也可替你弟弟先留意着。”英姐儿点点头。……后院药圃里,陈行辰正带着下人,小心翼翼把一盆盆一丛丛的药植装上车,搬回侯府看养。姐姐嫁出去了,药圃也跟着没了,一旁的裴少淮愈想愈气。陈行辰挑挑眉毛,对裴少淮嘚瑟道:“这么多药植,好些是我送来的,如今又要搬回去,叫我真不好意思。”“你这是得便宜卖乖,你若不送药植过来,能娶到我姐姐?”裴少淮气道,“我可总算知晓你为何偏爱算学了。”“为何?”“四姐夫心里装着把算盘呢,主意算得铛铛响。”陈行辰道:“这可不能怪我,当日是内弟说姐姐缺几株药植,叫我找来赔罪的。”……大寒。诗云“旧雪未及消,新雪又拥户。阶前冻银床,檐头冰钟乳”,寒气之极,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段夫子常年坐在轮椅上,一到冬日里,身子周身不爽,每每大寒更甚。这日一大早,裴少淮便叫申嬷嬷焖了一炉子的羊肉,又叫人去贺相楼取了上好的黄酒,叫上少津一齐去徐家,打算同夫子一边打甂炉喝些黄酒,驱走寒气暖暖身子,一边聊学问分散夫子的注意力,缓解身子的不爽。到了徐家,言成迎出来,乐道:“我就猜到你们会来。”几人一同往夫子的院子去。刚进了院子大门,正好看到老阿笃推着夫子从屋内出来,途经一个缓坡时,老阿笃不小心踩到了冰坨子上,身子不稳一下子跌倒了,眼看轮椅被甩出去,老阿笃顾不得爬起来,单手抓住轮椅的轱辘,稳住了轮椅,护住了段夫子。“先生(阿笃)你没事罢?”主仆二人都问对方。“我没事,叫先生受惊了。”老阿笃爬起来,佯装轻快拍拍身上的水渍、积雪,又轻松笑笑道,“方才没瞧见脚下有冰渣子,疏忽了。”段夫子没信,重重跌了一跤怎么会没事,神色凝重道:“我让侄媳妇给你找个大夫瞧瞧,莫伤到哪里了,你自己却偷偷忍着。”言成、少津急着想过去,被少淮拦下了,道:“这个时候过去作甚么,老阿笃的性子跟夫子是一样一样的,这个时候过去只会叫他心里更不舒坦。”裴少淮拉着言成、少津悄悄离开了院子,道:“等夫子处理妥当了,咱们再进去罢。”方才的那一幕,叫裴少淮唏嘘感慨,春暖夏炎秋来风,太过匆匆。一转眼,他和少津跟随夫子读书已经十年了,这十年,他和少津长成了翩翩少年,而段夫子更老了。老阿笃也更老了。裴少淮印象中老阿笃是身强体壮、无所不能的,能酿甜酒做佳肴,能上山摘野果让夫子尝新鲜,还能不时插话讨几句学问。这么些年,夫子的衣襟总是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丝褶皱,是老阿笃伺候得好。现如今,夫子白了头,老阿笃也跟着白了头,往后总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徐言成说道:“前些日子,祖父说要给夫子多配两个下人,夫子不同意,老阿笃解释说,房里有生人会让先生浑身不舒坦、坐卧难安,祖父只好作罢……没想到今日就出了这样的事。”这些年来,段夫子虽释然了很多,但读书人的清高,让他依旧介意被外人看到他的不堪。……等大夫给老阿笃检查完了,确认没有大碍,夫子舒了口气。裴少淮三人这才进了院子,进房内向夫子行礼问好,佯装没瞧见方才的那一幕。正值午膳时候,又架起炭炉子温酒,就着羊肉煲打甂炉,房内暖融融的。“大寒宜近火,无事莫出门,果然是有道理的。”段夫子言道,心情好了几分。少淮、少津、言成三人依次同夫子报告最近的学习情况,夫子听完再指点,一来一往,时辰过去,师生几人聊得十分欢畅。见夫子神色松快了不少,裴少淮来到夫子身旁,指着轮椅上磨掉漆的一处,道:“夫子的‘坐骑’掉漆了,学生回去给夫子做架新的罢?”段夫子心里数了一下,笑道:“你给我做的这架轮椅,我已经用了八年,缺些漆皮也是正常的,叫阿笃涂一层就是了。”让裴少淮不用大费周章。又道:“这是梨木做的,十分稳当,我用习惯了。”段夫子以为事情就此作罢了,谁知道,半月以后,裴少淮又来了。裴少淮找来五六个木匠,赶在年前把新轮椅做出来了。和旧轮椅是一样的木料、一样的样式,尺寸分毫未改,裴少淮花心思加了几个小功能。他向夫子介绍道:“有人往前推动时,‘坐骑’畅行无阻,若是突然失了力,则有锁窍自动掉下来,卡住轱辘,‘坐骑’不会往外滑行。学生在轱辘轴中加了钢珠,平日里只要不时上些油,能省不少劲,夫子单用手推动轮子也能前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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