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怪上回那辆马车帘布素锦,不加装饰,南平伯需要自己下去料理庄子,也无怪京都城里这几年鲜有听闻南平伯爵府的消息。这日,竹姐儿去茶楼采办些茶叶,出了楼正打算登车,隐约察觉到别处有目光投来,蓦的一回头,又见南平伯爵府那辆灰蓝素锦的马车恰巧从街上缓缓驶过。车内男子轻撩帘布,望着竹姐儿倩影有些出神——盈盈背阑干,素发香冷。竹姐儿的蓦一回头,正巧与乔允升目光对上,乔允升没能反应过来,目光一滞人也呆住了,似是被人揭穿发现了小秘密,急忙速速收手放下车帘,余留帘布随车轻轻摇摆。过了几息,又见他迟疑探出手,再次撩起车帘,颈脖有些发红,不好意思笑笑,低头朝竹姐儿作揖,以示赔礼。这回,竹姐儿看清楚了乔允升的容貌,眉目秀正无戾气,身形清瘦。本以为出生在这样的家境中,他会是个深戾淡漠的,才能在深潭中挣扎求存。岂料乔允升一身素衣,映着有些苍白的脸庞,似一羸弱书生。凄惨的经历似乎并未在他身上雕刻太多棱角,或许是容易满足而求得安然。只是透过车窗看几眼,此举也不算太过冒犯,竹姐儿微颔首致意,转头登上马车离去。第77章夏日里,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相较京都城里,还是郊外的庄子凉快一些。南平伯这段时日送瓜又送果,不贵重却诚心诚意,加之那日在街上偶遇……如此明显的举止,竹姐儿岂会不明白南平伯隐含的心思?竹姐儿欣赏乔允升的地方在于,乔允升表达倾慕之情时,态度谦逊含蓄,正直规矩,不越矩,不霸道,不叫她进退为难——新鲜瓜果是以“约定之利”的名头送来的,偶遇也只是相看几眼,而非莽莽然上前搭讪。乔允升尊重她的意愿。以诚换诚,是以,此事成或不成,竹姐儿都该与其见一面,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日,竹姐儿和沈姨娘、少津一同到小庄子里消暑,尝尝农家菜肴,顽了半日,心情舒畅。午后,那辆蓝灰的马车缓缓驶入庄子,何庄头进来传话,说是南平伯爷得知少津公子在此,恰巧经过,想拜访一二。“南平伯爷?”少津疑惑道。他跟这位伯爷好似没有过甚么往来。竹姐儿轻摇蒲扇,应了一句:“你前些日吃了人家送来的蜜瓜,还口口赞叹脆甜呢。”此言一出,沈姨娘和少津好似都明白了些甚么,纷纷望向竹姐儿,眼神中猜而喜。他们知晓那蜜瓜是隔壁庄子送来的,却不知晓这庄子是南平伯的。竹姐儿未解释,便是默许了沈姨娘和少津的猜测。少津连忙吩咐道:“快快请到大堂里,看茶,我这便过去。”日光自窗台斜入大堂中,映在乔允升的脸上,今日他穿了一身石青色的直裰,日光替他添了些暖意,而显得谦谦温润。少津与乔允升寒暄完,竹姐儿才从偏门进来,少津亦识趣找了个由头走开了。“竹姑娘。”“南平伯请坐。”乔允升方才与少津寒暄时,分明晏然自若,此时见了竹姐儿,却像前几日一般红了脖颈,有些拘谨。竹姐儿见此,主动道:“南平伯今日特意过来,是有话要与我说罢?”“是。”乔允升来时已经打好腹语,鼓了鼓气,说了出来,“两个庄子相距不远,这边的庄稼长势更好,想来是竹姑娘治理有道……在下冒昧,不知竹姑娘可有意愿把我的庄子收了去,一同管治?”耳脖愈加发烫了。明明是个伯爷,却在女子跟前现了原形,竹姐儿心里觉得好笑,又多了些好感。她道:“南平伯谦虚了,瓜田种的瓜又脆又甜。”“不足为谈,不足为谈……”屋内没有其他人,竹姐儿说话直白了些,道:“不知南平伯看上了我甚么?”竹姐儿的直白,让乔允升坦荡了许多,不再那么拘谨,他几乎没有思索,不加隐瞒道:“承认对竹姑娘一身本事的倾慕,才是对竹姑娘的尊重。数月以来,京都城的高门大户皆夸赞竹姑娘未雨绸缪,出手果决,夸赞裴家门风清贵……在下同其求亲者一样,自然也不能免于俗。”又道:“后来远远见了竹姑娘的美貌,便又更俗了几分……”后头的话,乔允升没能说出口,道,“在下孟浪,言不达意之处,叫竹姑娘见笑了。”乔允升难以言喻此时对竹姐儿的感觉,只能将一开始注意到竹姐儿的原由说了出来——家境、本事和美貌。等他说完,又觉得自己说得太直率了,怕竹姐儿觉得他肤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