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顿在英元宫中掀起了一阵喧嚣。魏嗣斥道:“和靖侯放肆!”这种时候,不必萧岭出言,殿中禁军应该已将这口出狂言的悖逆之徒拖下去,然而殿中禁军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听到和靖侯所言。禁军的漠然令不明所以的群臣有如被一桶冷水迎头浇下。此情此景还有什么不明白?众臣眼中闪过骇然,这是,逼宫啊!皇帝新政的每一个政令,都是在折损世家的利益与威仪。要么眼睁睁地看着家族衰弱,要么……拼死一搏。有人霍地向上看去。皇帝仍端坐其上,甚至连姿势都不曾变过。玉珠,并没有相撞发出声响。想象中皇帝的失态并没有出现。萧岭目光漠然地扫过面色不知因为什么通红的和靖侯,而后,轻轻地,落在了静静站在群臣之首的赵誉身上。萧岭不会在做马前卒的蝼蚁虫豸身上浪费口舌,何况,还是必死之人。□□破风而出,不过眨眼之间,已到眼前。闪着寒光的锋镞倏地在和靖侯眼中放大了,太快太疾,根本来不及躲避!锋镞贯喉。血液喷射而出,和靖侯膝头一软,扑通一声跌倒在地。英元宫中有一瞬寂静凝滞,而后,呼声骤起。百官逃窜着离开英元宫,然而还未出门,就被手持利刃的禁军拦住。沈九皋并没有放下持弩的手。禁军与照夜府卫相峙。血腥味浓重得令人窒息。任谁都不曾料到,先出手的人居然是照夜府卫。萧岭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逼宫,不会只用英元宫中的一支禁军。他应该忍耐,至少,不会去激怒逼宫之人。“丞相是百官之首,有监察百官仪态之责,”萧岭望着赵誉,望着这个晋朝的丞相,他名义上的舅舅,平静地开口了,“不知丞相,有何见教?”血液以和靖侯的身体为中心淌出。赵誉颔首,回答;“和靖侯御前失仪,当死。”在这种时候,赵誉对待萧岭的态度居然还是温和的。萧岭弯起眼睛。这种场景在原书中显然不曾出现过,原书中皇帝朝政依赖赵誉,与世家贵胄秋毫无犯,所以,两方相处,安然无恙。赵誉与萧岭对视。这个脾气温和得在世家中先前认为有些庸懦的正人君子中终有冷色闪过,他说:“只是和靖侯所言虽狂悖,却未必不是实言。”血蔓延到赵誉皂色的朝靴边缘,他毫不在意地踩血,上步。“陛下御极三载,凡政令出人主,皆辱国殃民,无一利国利民,卖官鬻爵,钱入私库,税制苛责,百姓流亡四境,十室九空。而至于官场,陛下侮辱屠戮臣下如家奴,为满朝所憎。后,妄动国器,违背祖制,引得天下动乱,民不聊生。”他细数着萧岭为政之过,前面种种,于赵誉,于世家而言,其实无足轻重。最后一句,才是今日宫变的原因。赵誉所说的,大部分是真的。暴君的确视天下如私产,视群臣如家奴,随心所欲,予取予夺。讽刺的是,皇帝先前暴虐种种此时义正词严,冠冕堂皇的赵誉不以为意,而当皇帝真正开始了利国利民,革除积弊的变革时,他们却开始反对。甚至,不惜换一个帝王。“为政不平,天下所不容。”赵誉问萧岭,“臣想问陛下,此等不仁不义,暴虐无道之君,可有何颜面为天下主?”作者有话要说:为政不平这段出自史记。第八十九章萧岭闻言不惊不怒, 轻笑一声,反问众臣,“这亦是众卿的意思?”其实局势现已再明朗不过。眼下朝臣似乎在无意识之间已经划分成了三派, 一派或由皇帝一手扶持或受皇恩深重或对皇帝忠心耿耿别无而意, 不知何时已靠近玉阶, 只在皇帝下侧不远处, 一派则以赵誉为首,其中既有豪族, 也有在新政中备受打击的皇室宗亲。还有一派,则尴尬地站在中间,既不愿意开罪于眼下形势大好的世族,又怕之后事情还有转机, 贸然站位, 恐生变故,到时候难以脱身。“陛下不遵祖宗成规, 使朝臣离心离德, 百姓生怨, 上天亦厌之。”赵誉身后不远处,有官员冷冷开口道。沈九皋半眯起眼。锋镞指向那人。萧岭轻轻抬手。沈九皋持弩屹立不动,目光如鹰隼, 寒意逼人。和靖侯尸首流淌出的血尚温。那人只觉喉间一冷,退回到人群中, 不敢再多言,只是在等大军一到时, 目睹沈九皋的凄惨死相。殿中的府卫与禁军相峙, 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保持着一种相当微妙的平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