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后悔听你的了。”后悔跟你一起恨一个人。后悔为了你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后悔变成了你完成梦想的傀儡。金橘定定看了金淑霞两眼,然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不想管陈胜年走不走了,也不想管他和金淑霞还会不会发生什么了,无所谓了,什么都不想管了个。金橘关上门一点点滑坐到地上。这种类似于被背叛的感觉,像是在彰示着自己这些年的愚蠢和错误。胸口的位置明明又痛又沉重。可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金橘抱着膝盖想,上次哭是什么时候来着。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个傍晚,自己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好像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了。从那以后,自己就再也没哭过了。金橘望着窗外的月亮云游天外。今晚的月亮真是好圆,好亮。亮得刺眼,亮得眼睛发烫。金橘摸了摸脸,已经肿起来了,金橘用手背冰了冰,觉得舒服了一点。她站起来把房间窗户也拉开了一扇,冷风顺着吹进来,金橘把脸迎上去,连头脑都清醒了许多。有想法在脑子里逐渐成型。金橘掏出手机打开,算了算自己身上的余额和杂七杂八的存款。幸好年前卖掉了一个图。钱款虽然原照还没打过来,但也是迟早的事。金橘盯着订票软件的时间,把早就买好的返程车票退了,重新改签了时间。做完这一切,金橘站在窗口又吹了好久,才关上窗去洗澡。这一次,终于可以下定决心了。第13章那之后客厅还发生了什么,陈胜年有没有走,金橘一概不知。时隔半年,她在当天晚上再次发起了高烧。比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还严重,醒过来就是在医院。病房里安安静静,只有隔壁床隐约的点滴声和明显的药水味。来查房的护士见她醒了走过来,说:“你终于醒了,你母亲守了你一天一夜,刚刚等你拔完针才出去了一会儿。需要我叫你一下她吗?”金橘摇摇头,说不用,问她:“请问我生的什么病?”护士低头写字,见怪不怪。“没事,就是普通的发烧,不过你母亲和你父亲送你过来的时候,你都高烧三十九度陷入昏迷了。”末了,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了句“小年轻要注意爱惜自己的身体”就走离开了病房。金橘对此完全没印象,反而觉得一身轻松,只记得自己吹完窗台风,就洗了澡上床睡觉,至于其他的,金橘转回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她也不想去回忆。跟陈胜年有关的任何事情都不值得回忆。金淑霞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金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勾勾睁着眼睛。毫无生机。金淑霞想到前天晚上的事情,歉意终于姗姗来迟。自己去叫金橘起来吃饭,却发现床上的人浑身滚烫,怎么都叫不醒的场景,让她这两天都没法好好合眼。金淑霞庆幸地想,还好刚才陈胜年送完汤就让他回去了。她把汤拎进去放到桌上,坐到了金橘床边。看着金橘本就没有多少肉的小脸,现在好像又瘦了一圈,金淑霞也有些心疼,她抬手给金橘掖了掖被角。“对不起啊小橘,那天,是妈妈一时气急攻心才……”才什么,金淑霞说不下去了,自己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动过手,可偏偏——偏偏在陈胜年回来的时候。金橘那天其实没有说错。可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年自己一个人恨了那么久,本以为再见到陈胜年的时候,会恨不得上去将他撕碎,可是当陈胜年站在自己家门前,一脸苍老地,像讨好金橘那样,对自己笑着说好久不见时,自己却忽然心软了。只是这些话,金淑霞开不了口。她的女儿从小就懂事,被自己灌输了那么多的痛苦,依旧善良可爱,然而却在开开心心回到家的客厅里,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拿着刀抵在脖子上。她那一年才十岁,却看见了与自己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两个人,面目最狰狞丑陋的模样。她只能去抓金橘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对不起,小橘,真的对不起……”金淑霞一遍遍道歉,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过失。有温热的水渍掉在手背上。金橘垂眼看着母亲捧着自己的手泣不成声。这一幕太熟悉了,以前每次金淑霞对自己发完脾气后都会这样,一边道歉一边抱着自己哭。金橘每次都心软,然后又会出现下一次,周而复始,往复循环,金橘对母亲已经麻木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