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o十五岁的院案首啊。rdquo程四叔公咽下鸡肉,心中既自豪又复杂。比起程偃这一脉,程四叔公跟程长泰一家的关系更近,血缘也更浓。如果当初程长泰一家没有把叙言过继出去,而是换成其他孙子helliphellip村长没有程四叔公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就是高兴,村里出了一位年轻秀才,他实在是高兴。村长端起酒碗,ldquo叙言,这碗酒我敬你。rdquo那岁月磋磨的一张脸都重新焕发生机,眼睛明亮。堂屋内灯火通明,这顿晚饭一群人吃了大半个时辰,最后三位老者被各家小辈带走。易知礼等人走后才提着一桶热水过来。程叙言哭笑不得:ldquo叔想的太周到了。rdquo他饮酒后头脑晕晕乎乎,确实不想动弹。易知礼照顾他和程偃歇下,才轻手轻脚离开。这一晚,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没睡好。他们盼啊盼,盼着天明快些来。天微微亮老陈氏就起身,人老了觉少,更别说她心里揣着事。她一闭眼就是过年那会儿,程叙言在院门外给她送年礼的情景。那孩子长的真好,斯文俊秀,身姿笔挺,说话也有礼。哪哪儿都挑不出错。十五岁的秀才,真想再看那孩子一眼。昨儿个他们听到消息,村里其他人都跑去程偃家,只他们一家人没去。老陈氏坐在床沿发呆,忽然听到外面动静,不知是哪房的人起来了。天色大亮,程长泰一家的气氛格外寂静。相反,程偃家再次迎来好些人。昨儿个铺垫的感情差不多了,今天就该谈正事。村长像座石雕坐在边缘处,不发一言,静静看着程氏几个族老跟程叙言说和。程叙言等人说完才开口:ldquo曾叔公的意思,叙言明白。rdquo程四叔公是对大人而言的称呼,村里人叫习惯了,但程叙言的辈分还要矮一辈。他顿了顿,慢吞吞道:ldquo这些年除却程氏一族,还有村人皆对叙言及父颇有照拂。rdquo这话一出,程氏几位族老眼皮子一跳。村长垂首吧嗒一口旱烟,吐出的烟雾掩住他眼底的笑意。别看叙言小时候软的像面团,可压下本地一干童生位居院案首,怎么也不会是个懦弱废物。村长无意深究程叙言性子大变的原因,但程氏一族什么都未付出就想摘桃,也没那种好事。果然,程叙言接下来的话应验村长的想法。程叙言道:ldquo我名下可免税三十五亩地,愿效仿故去的奶奶,其中免税的二十五亩数和免徭役的一个名额皆交给几位族老分配。叙言终究年少,定不及曾叔公等人考虑周到。rdquo不给几位族老反驳,程叙言加快语速:ldquo剩下免税的十亩数交由村长分配,叙言仍记得几载前我父在村中胡跑,若非村人相助,我父危矣。rdquo程氏族老:helliphelliphellip村长抿了抿唇,压住嘴边的笑意,一脸慈祥道:ldquo叙言说的哪里话,你奶奶临去前也为村人着想,我们勉强回报一二,你和你奶奶都是一样心地仁善的人。rdquoldquo您太谦虚了,是您helliphelliprdquo程叙言和村长互相夸赞,仿佛对方是绝世大善人。家族对个人非常重要,既是根本也是约束,但这其中并非无半点空子。程氏一族不像其他世族,大多数程氏族人是乡下人家。程叙言与他们生活在村中,跟其他姓的村人来往,程氏一族的界限感就会模糊。他被时代规则要求回报族内,但他也选择回报村里帮过他的人,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再度分一小半资源出去,无异割ldquo族内rdquo的肉。但偏偏谁也挑不出程叙言的错,他照顾过族人,对同村人知恩图报有什么错。哪一个人说他错了,岂非不是反向指那人是白眼狼。对谁都好,对谁都不好。程四叔公气的瞪眼,却又没法子。按理族内小辈赶考,族内都要众筹一笔银子相助,银钱不多,一般在五mdash九两区间,但这是族内的心意。功利性来说,也可以看做是拉拢人心。但他们之前不相信程叙言刚考上童生,次年能考上秀才。再加上程叙言跟外姓人来往过密引起他们不瞒。这才故意落下这步。若当时给人送去赶考的银钱,也不像现在这般气短。本以为事情到这就足够让他们郁闷,但很快几位程氏族老就知道还有新的打击。ldquo你要把易全山的次子带去县城?!rdquo骤然一声暴喝差点把屋顶掀了。村长也放下旱烟,目光紧盯着程叙言。堂屋内安静的吓人,程偃躲在儿子身后,随后又生气的瞪向几位族老。程叙言拍拍他爹的手以作安抚,他不卑不亢道:ldquo在郡城时我高热病重,若非有全山叔我便折在那地,救命之恩不得不报。rdquo程四叔公并不接受这个理由:ldquo是你非要带易全山,如果你当时带程家的后辈,他们也会尽全力照顾你。rdquo程四叔公现在快悔死了,早知今日,去岁就该好好跟程叙言联络感情。若此次郡城跟去的是程氏青年,有这番情分在,何愁程叙言不向着族里。ldquo不一样。rdquo程叙言淡淡道。他抓住程偃的手,眼里染了愁绪,ldquo奶奶在世时,不时跟全山叔往来,我爹自然也跟全山叔熟悉。郡城本就是陌生地,我又去考试,只有全山叔和知礼能安抚我爹。rdquo程氏族老哑口无言。村长默默叹气,该是易全山得的,谁也抢不走。虽然他们心里也怨念程叙言去赶考还带浑噩的程偃干嘛,这不自己找事。但另一方面,他们不得不承认,程叙言对程偃这个嗣父真的没得挑。对嗣父都如此好,若是生父helliphellip罢了罢了,多想无益。几人在程偃家食不知味的吃过一顿午饭散去,消息很快传出去,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易全山一家高兴坏了,易全山他媳妇揉着次子的脑袋连番叮嘱:ldquo你跟去县城后,一定要好好学知道吗。rdquo易知仁连连点头,他已经在学堂念一年书,知道读书的好处,也体会到读书的艰难。他原本还想叙言哥已经指点过大哥,肯定不会再指点他,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转机。他爹能帮到叙言哥真的太好了。易知仁心里偷偷想着。易爷爷也是欢喜的不行,但很快冷静下来,低声道:ldquo咱们这也算抢了程氏后辈的好处,平时你们见到程姓族人,能让就让着点。rdquo其他人郑重应声。但没绷多久,易家双亲又乐起来:ldquo我屋里还藏着半壶酒,今儿拿出来喝了。rdquo美啊,心里美得很。跟易全山一家喜悦的还有其他村人,没想到程叙言名下的免税田亩数还能惠及村里其他姓。陆婶子真是教了个好孙子。程长泰一家十分不是滋味,可又没立场。杨氏回屋后大骂:ldquo我就知道那小子没良心。rdquoldquo怎么让这种人考上了helliprdquoldquo小时候看着要死了,怎么还活着。rdquo杨氏越想越来气:ldquo哪天降个雷劈死他,扫把helliphellip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