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打着哈哈敷衍过去，心里多了些思量。他是府城的府兵，他们朱家原也是乡下泥腿子，多亏他的老子爹有几分魄力, 另外挣了条路，后来他老子爹去了，他接过衣钵把弟弟也塞进同一个户所。这些年拼下来, 他勉强挣个小旗，手下管着十个人, 也是正儿八经的从七品。要知道一地知县也不过正七品。当然他这个小旗的权力肯定远远比不上县衙的县丞，更别说县令。除却开国时代, 越往后武官都是弱于文官, 朱大以前没想那么多，但碰上程叙言, 算不算老天给他的暗示？哪怕程叙言止步于秀才，冲着对方人品也可以结交。于是一个休沐日, 朱大借口复诊再次去仁心堂。那介于少年与青年的男子退去长衫，换上灰色短打, 跟在许大夫身边打下手。ldquohelliphellip咽痒，咳嗽hellip脉浮数helliphelliprdquo修长有力的手指执笔快速记下病人脉案, 其字正, 速极快。待脉案写完, 许大夫让程叙言也给病人把一次脉, 并耐心指点。等到药童抓完药病人离去，朱大才上前。程叙言惊喜道：ldquo朱大哥。rdquo他眼神清亮，眉眼带笑，正如他的年纪一般富有朝气。朱大也笑着回应，心里无奈想道：若他再大几岁，年纪都能做叙言兄弟的爹了，哪像现在这样称兄道弟。许大夫重重咳嗽。程叙言立刻止住话头，许大夫给朱大把脉，面色从容：ldquo不错，脉相沉稳有力，想来是大好了。rdquo程叙言又跟着蹭了一次把脉，那副窃喜模样逗的许大夫和朱大笑起来。见程叙言在忙，之后朱大跟人约了晚上见后爽快离开。这一忙就忙到黄昏，程叙言跟着药童整理药材。ldquo小赵哥，这个是什么啊。rdquo程叙言指着药格子里少少的一点药材。药童看了一眼，笑道：ldquo那是地牯牛，很贵的，你小心些。rdquo程叙言拿起一只干虫仔细瞧瞧，记住它的样子。小半个时辰后他离开医馆，奔向朱家。路上他短暂的进入学习系统，发现地牯牛治疗小儿高热，惊厥，以及中风皆有效。难怪他在渭阳县的医馆里都没见过此类药材。程叙言收敛思绪，快步到朱家。朱家几个孩子在巷口等着，一见到程叙言就把人拽进去。ldquo叙言哥怎么才来。rdquo程叙言一人给一块糖，笑道：ldquo你们等很久了吗。rdquoldquo有两刻钟。rdquo几个孩子叽叽喳喳闹个没完，旁人好奇的望过来，他们热情的介绍。ldquo叙言哥是秀才呢，特别厉害。rdquoldquo对对，懂很多东西。rdquo程叙言一脸赧然的摆手，ldquo没有没有，小孩心善，故意道我好话。rdquo他们终于到朱家院门，朱大的弟弟也回家了。见到程叙言热情的迎过来：ldquo多谢叙言兄弟之前帮助我大哥。rdquo程叙言回礼：ldquo不过是顺手为之，不值一提。rdquo院子里，程叙言跟朱大朱二称兄道弟，几个小孩儿又一口一个ldquo叙言哥rdquo，朱家人终于发现不对。朱大嫂子挨个揪孩子耳朵：ldquo没大没小，你们得管叙言叫叔叔。rdquo朱大的大儿子不服：ldquo叙言哥只比我大几岁。rdquoldquo那也不行。rdquo朱大嫂子把孩子交给婆母带回屋里，朱家堂屋，朱大朱二带着程叙言落座用饭。几人略略寒暄，朱大举起酒碗道：ldquo叙言兄弟，这杯酒大哥谢你，先干为敬。rdquo天色愈暗，堂屋内点上灯，黄豆大的烛火在风中跳跃，驱散一室黑暗。三盏酒水下肚，屋内气氛渐热，朱大笑道：ldquo叙言兄弟，你helliprdquoldquo叙言兄弟你helliprdquo堂屋内紧跟着传来声音。朱大朱二对视，朱大试探道：ldquo叙言兄弟来尝尝这猪头肉。rdquo程叙言：ldquo叙言兄弟来尝尝这猪头肉。rdquo朱大朱二：得了，这指定是醉了。朱大懊恼拍额：ldquo都怪我，我把叙言兄弟当军中糙汉了。rdquo程叙言歪头，慢吞吞道：ldquo我是糙汉。rdquo朱大朱二：？？？这咋还能答上话。下一刻，他们见程叙言摇摇晃晃起身，双手握拳：ldquo我是糙汉！rdquo他举着拳在空中挥舞，朱大朱二赶紧扶住他：ldquo好好好，你是糙汉，是糙汉。rdquo然而酒醉的程叙言滑溜溜的像条鱼，朱大还没反应过来，程叙言就抽身出去，还拿起壁上的弓，弯弓搭箭。ldquo咻mdashmdashrdquo的一声，箭射出去。朱大朱二：helliphelliphellip朱大嫂子听到声音急吼吼从厨房跑来：ldquo这是怎么了？rdquo朱二无奈：ldquo叙言兄弟醉了。rdquo两兄弟又去扶程叙言，但不知为何，他们两个武夫居然制不住一个书生。虽然天黑了，但他们还没做梦吧。朱大朱二差点怀疑人生，程叙言闹着射箭，朱大只好顺着他：ldquo叙言兄弟，你这胳膊放下来点，对，就是这样。rdquo他借着灯光看向程叙言白皙的手，下意识道：ldquo叙言兄弟真想练射箭，可少不了扳指。rdquo程叙言茫然的望着他，过一会儿点点头：ldquo扳指。rdquo月亮慢慢升起，程叙言终于放下弓箭，嘟囔道：ldquo我回家了，哥哥们再见。rdquo朱家人能放他一个酒醉之人离开才怪，路上出点什么事怎么办。但程叙言闹着要回去，最后朱大借邻居的驴车把程叙言送回院子，又赶在宵禁之前回朱家。他看着妻儿，弟弟，抹了把脸：ldquo以后再不给叙言兄弟劝酒了。rdquo这酒量也忒浅。时下的酒水不像后世，并不醉人，有的壮汉喝两坛也不见醉态。朱大的孩子揶揄程叙言喝醉后东倒西歪。只有朱二在灯下沉着脸，朱大本来在逗孩子，见弟弟神情问道：ldquo怎么了？rdquo朱二道：ldquo大哥，叙言兄弟应该是有些拳脚在身上。rdquo他们兄弟是正经府兵，受专门操练，就算酒醉之人比平时难控，但也不至于在两个练家子手下脱身。此番朱二对程叙言是越发好奇了。小院正屋，程偃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程叙言睡不着，走到窗边望月。今晚做出一些ldquo失态rdquo之事，改日给朱家兄弟赔罪，他顺势道出自身会几下拳脚之事，就算朱大稳重，朱二应该也会想跟他切磋。一来二去，由切磋演变成互相指点也是顺理成章。窗外传来不知名的虫鸣，在月色下显的格外鸣动。程叙言捋了捋碎发，别在耳后。天上的月亮银白似霜，有种静谧的美感，望着它有种莫名的平和。程叙言在月下静立良久，夜更深了才关上窗户，回到程偃身边睡下。次日，他早早去医馆，下午时候朱二果然来了。朱家兄弟非闲人，休沐日有数，朱二不趁着休沐日结束之前弄个清楚，他心里跟有蚱蜢在跳。黄昏时候，同样的朱家院子，同样的人，程叙言为昨日醉酒之事赔罪。 ', ' ')
